第一章《青铜虺纹》
我捏住死者发青的指尖时，窗外新天地商圈的霓虹正透过积灰的玻璃，在血泊里投下《洛书》矩阵的光斑。尸体的咽喉处插着半截青铜觚，纹样分明是殷墟妇好墓出土的鸮尊简化版，断口处的铜锈却泛着三星堆金杖特有的太阳芒纹。
"第七个了。"刑侦队长赵明远在警戒线外抖落烟灰，火星坠在死者胸前的赤鱬纹身上，滋啦一声烫出《易经》坎卦的焦痕。我抬头时瞥见墙角那团暗红符号——看似凌乱的线条里藏着战国帛书般的笔意，最右侧折角处故意留下《考工记》里"金锡半"的配比误差。
实习生小林递来的物证袋里，装着半片带铜绿的甲骨。放大镜下，甲骨背面的钻凿形态与安阳YH127坑出土的武丁时期卜骨如出一辙，但刻辞却是用西周金文摹写的《山海经》段落："青要之山有神焉，状若人而虎尾。"
"林顾问，死者的工作室查过了。"赵明远用鞋尖划拉着地面积水，"颜料盘里调的不是赭石，是人血。"我猛地转身，看见痕检员正在刮取墙上的符号样本，血渍里混着湖北随州曾侯乙墓青铜器特有的绿松石碎屑。
突然响起的快门声撕破现场寂静。穿驼色风衣的女子闯进来，手中的徕卡M10还在滴着雨水。她胸前的记者证晃过我的视线："苏瑶，《都市追踪》专栏..."话未说完，她突然指着我手中的青铜残片："这个夔龙纹的目纹方向错了，商周时期的眼瞳应该朝左。"
暗处窜出黑影夺她相机，我抄起物证箱里的青铜鬲挡下劈来的短刀。刀刃在鬲腹划出火花，竟与陕西历史博物馆的刖人守囿车纹饰完全契合。苏瑶趁机拍下袭击者侧脸，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那人耳后的赤鱬刺青在镜头里泛起青铜器包浆的幽光。
"让开！"赵明远踹翻陈列架，唐三彩的釉色碎片中滚出一枚带铭文的玉琮。袭击者突然甩出绳索缠住吊灯，荡出窗外时抛下的青铜豆器皿里，残存着《神农本草经》记载的钩吻粉末。
回到解剖室，死者胃容物中的普洱茶渍在紫外线下显形。那些深褐色的斑迹分明是《水经注》里描述的河图纹样，肠道里残留的糕点碎屑检测出齐家文化彩陶特有的矿物成分。最诡异的是头骨顶部的孔洞，边缘处铜离子沉积的痕迹，竟与二里头遗址出土的青铜爵鋬弧度完美吻合。
苏瑶深夜来访时带着几卷泛黄的手稿："我祖父曾是古董商人，三十年前见过同样的命案。"她展开民国二十三年《申报》剪报的照片，受害者太阳穴插着的青铜斝上，刻着与今晚案发现场相同的错误夔纹。
子时零刻，我独自回到现场。月光透过破碎的天窗在地上绘出浑天仪投影，那些血迹符号突然开始扭曲重组。当市府大楼的钟声敲响时，整个房间的涂鸦连成《周易》革卦的象辞："大人虎变，其文炳也。"
验尸报告在黎明时分传来：死者血液中的铜含量超标百倍，DNA里检测出周原甲骨坑封土特有的孢粉。更惊悚的是法医在心室发现的微型青铜轊——这件车马器部件的形制，竟与秦始皇陵出土的铜车马辕饰完全相同。
警局会议室的投影屏突然闪烁，昨晚袭击者的刺青在智能识别系统里跳出匹配项：三年前洛阳金村大墓盗掘案的主犯之一，锁骨处的赤鱬纹身当时还没有青铜氧化的色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