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打来电话时，背景音里混着青铜编钟的音频："查到了，那个符号是《尚书·吕刑》里'蚩尤惟始作乱'的古字形变体。"她突然压低声音，"我查到死者上周去过城西的废弃教堂..."
暴雨突至，当我冲进那栋新古典主义建筑时，穹顶彩绘玻璃上的天使翅膀正滴落红色液体。祭坛前倒着第七具尸体，胸口插着的青铜剑竟与越王勾践剑形制无二。墙面上崭新的符号矩阵里，某个甲骨文的"祭"字被刻意放大，笔画间流淌着殷墟殉葬坑特有的朱砂红。
第二章《玄鸟衔纹》
我拨开尸体脖颈间缠绕的青铜链时，嗅到了殷墟妇好墓出土的犀尊特有的松烟味。第十位受害者是古董修复师，断指间夹着的西周玉鱼浸满鲜血，鱼眼处镶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独有的绿松石。墙上那些扭曲符号的第三笔转折处，藏着一枚用锶同位素标记的战国蚁鼻钱轮廓。
"又提前了三天。"法医老陈的口罩被解剖室的冷气凝出白霜，"凶手在进化符号。"他挑起死者肺叶上的铜锈颗粒，紫外线照射下竟显现《禹贡》九州的轮廓。我注意到那团血符边缘的锯齿状裂痕——这正是秦始皇陵出土青铜剑的锻造缺陷特征。
苏瑶带着寒气闯进验尸房，羊皮手套上沾着汉阳陵的封土："死者的修复订单查到了。"她展开的宣纸上，摹写着保利艺术博物馆馆藏的遂公盨铭文，但"天命禹敷土"被篡改为"以血荐轩辕"，笔迹间游动着商代朱书陶文的撇捺风骨。
当我们冲进死者工作室时，工作台上的虢国墓玉柄铁剑突然震颤。苏瑶按下快门瞬间，剑格处的盘龙纹在闪光灯里化形腾空，将装着青铜觯的玻璃柜撞得粉碎。觯内残留的酒液蒸腾起《楚辞》描述的兰膏香气，却在墙上蚀刻出与凶案现场相同的符号矩阵。
"看这里！"我捻起角落的铜渣，显微镜下显出曾国青铜器特有的高放射性铅同位素配比。突然响起的机括声让苏瑶将我扑倒，三枚带铭文的青铜箭镞擦着发梢钉入墙内，箭杆上缠绕的丝帛竟是马王堆汉墓帛书《五星占》残片。
暗门后的密室里，成堆的青铜器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我戴着手套拼合一件提梁卣时，器底的范线突然渗出人血——正是七日前被害者的AB型血液。当警用射灯扫过顶棚，那些悬吊的青铜铃铛在气流中编织出《周易》蛊卦的爻辞："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三十年前台西遗址考古队的合影。我放大第八排中间的年轻人，他手腕上的赤鱬纹身正与连环凶案袭击者的刺青完美重合。背景里尚未清理的探方壁上，隐约可见用洛阳铲刻画的符号雏形。
在物证科碳十四检测仪器的嗡鸣中，死者指甲缝的漆器残片测出战国至西汉的叠压地层数据。更诡异的是检测报告底部浮现的水印，居然是上海博物馆青铜器库房的平面图，其中西周晋侯稣钟的位置被标上血红十字。
暴雨夜突袭城西教堂的行动中，特警的防弹盾牌撞开彩绘玻璃的瞬间，穹顶垂落的青铜编钟突然自鸣。那曾侯乙墓出土的姑洗之钟声波，将我们佩戴的通讯器材全部震碎。苏瑶的徕卡相机却在此时自动对焦，取景框里显现墙壁夹层中数以千计的甲骨——每片背面都刻着不同版本的凶案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