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封山。
我缩在破旧的茅草屋里,墨汁早已冻成冰坨。
窗外,是村里富户张家少爷的嘲笑声:
“陈安,就你这穷酸样还想考状元?别把笔杆子冻断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同窗们附和着大笑,声音刺骨。
我没有理会,只是哈着白气,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在结了冰的窗户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报任安书》里的那句话: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立下血誓。
我这一生,绝不轻如鸿毛。
今日你们轻我、贱我、笑我无依无凭。
他日,我必以这手中之笔,搅动风云,平步青云!
我要让这天下,都听到我一个农家子的声音!
这条权臣之路,就从这间漏风的茅草屋,从这无边无际的欺辱开始!
1
雪下得更大了。
北风像刀子一样,从茅屋的缝隙里钻进来。
我叫陈安,青溪县陈家村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农家子。
父亲是佃户,母亲靠给人浆洗刺绣,换取我们一家三口的口粮。
而我,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安儿,喝口热粥暖暖身子。”
母亲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走进来,她的手背上满是冻疮。
为了给我凑买笔墨纸砚的钱,她接了双倍的活计,一双手在寒冬腊月里整日泡在冰冷的水中。
我接过粥碗,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娘,我不冷。”
我将粥碗推了回去。
“你喝,你熬夜伤身。”
母亲的眼圈红了,她没再坚持,只是默默地坐到油灯下,又拿起了针线。
那盏油灯的灯芯,被她捻了又捻,细得如同发丝。
为了省油。
父亲披着一身风雪从外面回来,怀里揣着几根干柴。
他把柴小心翼翼地放在灶膛里,搓着冻僵的手,对我说:
“安儿,爹没用,只能去山上捡些柴火,让你屋里能暖和一点。”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来,是一块已经有些干硬的松烟墨。
“今天去镇上交租,地主家赏的……你那块墨不是冻住了吗?用这个。”
我看着那块墨,再看看父亲满是裂口的脚,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我没有哭出声。
我只是跪下,对着父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这三个头,不是孝敬。
是誓言。
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偿还这份恩情。
夜深了。
我用嘴里的热气哈开新墨,就着昏黄的豆大灯光,继续抄书。
书是向村里的老秀才借的,明天就要还。
我必须在一个晚上把它抄完。
窗外,张家少爷和他那群跟班的笑声早已消失。
他们此刻应该围着火炉,吃着热腾腾的酒肉。
而我,只有一盏寒灯,一支秃笔,和一颗不甘为牛马的心。
天亮时,我终于抄完了最后一页。
放下笔,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冻僵了,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我看着眼前厚厚一沓写满字的草纸,心中却燃起一团火。
这火,将为我驱散所有的寒冷与黑暗。
县试,就在三日后。
陈安,你的路,要开始了。
2
青溪县的考棚,简陋而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