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听得目瞪口呆，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忘了合上。
货郎救白狐？白狐变仙女？赠宝镜？照前世？这……这简直比村头说书先生讲的神怪故事还要离奇。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上了锁的破木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恐惧？有，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遏制的、如同野火燎原般的兴奋和好奇。
照前世？她秀娘的前世会是什么？是大家闺秀？是官家小姐？
总不会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起茧的手，心头的渴望像滚水一样翻腾起来。
“当…当家的，”秀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那…那镜子……能不能……给我瞧瞧，就……就照一下。我保证，就照一下，看完就锁起来，谁也不告诉。”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死死盯着那个小木箱。
李三看着妻子那渴望到近乎扭曲的脸，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他想起了白衣女子最后那声叹息和复杂的眼神。“这……娘娘说了，恐招祸患……”
“哎呀！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婆娘，算外人吗？算吗？”秀娘急了，一把抓住李三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照一下，就照一下，看看我上辈子到底是烧了什么高香才嫁给你这穷货郎的，说不定……说不定……”
她没说完，但那“说不定”后面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说不定前世是个贵人，知道哪里藏着金山银山呢。
李三被妻子摇晃着，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和昨夜被泥水泡烂的货物，那点侥幸心理和贪婪最终彻底战胜了不安。
“行……行吧……就一下，照完立刻锁起来，这事烂在肚子里。”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在秀娘几乎要屏住的呼吸中，李三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小木箱。
箱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几件旧衣服下面，正是那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里衣。
他一层层剥开，那面样式古朴、镜钮为睡狐的铜镜终于露了出来，在昏暗的屋子里散发着幽幽的、仿佛来自遥远时光的微光。
秀娘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拿。
“等等……”李三猛地缩回手，把镜子护在怀里，神情异常严肃，“婆娘，我再跟你说一次，这镜子邪乎，照见什么，都是命里该有的，是好是歹，看了就忘掉。绝不能对外人吐露半个字，听见没有，不然……不然真会大祸临头。”
他盯着秀娘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沉重。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秀娘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面神秘的镜子，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警告，只觉得丈夫胆小如鼠。
她一把从李三怀里夺过铜镜，入手冰凉沉甸，那奇异的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阵激荡。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举行一个无比神圣的仪式，双手微微颤抖着，将那光洁如水的镜面，缓缓地、缓缓地举到了自己面前。
屋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连窗外偶尔的鸟鸣都消失了。
只有两人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