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叶家永远长不大的药房童子。

族长亲哥叶辰用剑抵着我喉咙:“要么替我下毒,要么和地上尸体一样。”

十年间,我日日偷吃药渣练功,缩在丹鼎里窃听家族秘辛。

终于等到叶辰逼宫,他当众大笑:“你可知这侏儒之身是谁的手笔?”

我捏碎他金丹时轻笑:“若非如此,我怎会缩在鼎中听见你灵根移植的秘密?”

“更不会发现,药渣淬炼的躯体,专克你这丹药堆出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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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浓重,黏在皮肤上,浸得骨头缝里都透着阴寒。空气里那股子铁锈似的腥甜气,死死堵在嗓子眼,叫人喘不过气。我死死盯着脚下那滩慢慢渗进泥里的暗红,像块冰冷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阿明,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杂役,那张总是带着点傻乎乎笑容的脸,此刻扭曲着,糊满了泥浆和血污,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对着黑沉沉的天。

剑鞘,冰冷坚硬,带着浓重血腥气,猛地托起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骨头。我被迫仰起头,视线撞进叶辰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他那张脸,平日里在族人面前总是挂着温厚、可靠的浅笑,此刻却像是揭下了一层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冰封千年的冷酷。月光惨淡,只勾勒出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比这寒夜更瘆人。

“看清楚了?”叶辰的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却像冰锥子狠狠扎进耳朵里,“不听话的,就是这个下场。”他的下巴朝阿明的尸体方向微微一点,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在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柄还沾着阿明热血的剑,剑尖缓缓下移,冰冷的金属触感精准地抵在我喉咙最脆弱的地方。一股锐利的寒气瞬间穿透皮肤,激得我全身汗毛倒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剑尖极稳,稳得可怕,只要他手腕轻轻一送,下一刻,我就会和阿明一样,成为这泥地里无声无息的烂肉。

“两条路。”叶辰的声音贴着我的头皮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掌控生死的漠然,“替我做事,做我安插在药房的钉子。或者……”他顿了顿,剑尖极其轻微地压了一下,刺痛感尖锐地传来,“现在就下去陪他。”

喉咙被剑锋死死压着,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像在刀刃上摩擦,火辣辣地疼。肺里的空气被恐惧死死攥住,每一次吸气都短促而费力。我死死咬着后槽牙,尝到嘴里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大概是牙龈被自己咬破了。目光不受控制地又瞟向地上那滩越来越大的暗红,阿明那张糊满血泥的脸在眼前晃动。死?像条没人要的野狗一样死在这冰冷的泥地里?

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浑身发烫,连喉咙口的剑锋似乎都没那么冷了。凭什么?凭什么我生来就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侏儒模样?凭什么要像蝼蚁一样被这种人随意碾死?一股从未有过的狠戾,混杂着求生的本能,在我这具畸形的躯体里疯狂冲撞。

“我……做。”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认命的绝望。

抵在喉咙上的剑尖,终于撤开了。那股要命的寒气骤然消失,但喉咙口被压迫的剧痛和窒息感依旧残留着。叶辰的手,那只刚刚还握着剑、轻易夺走一条人命的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落在我瘦小畸形的肩膀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