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那种令人信服的平稳,“识时务者为俊杰。药房那边,我会安排。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你的命,在我手里攥着。”
那夜之后,叶家药房多了个不起眼的药童。我顶着这张永远长不大的、带着几分懵懂稚气的脸,成了药房管事眼中手脚还算麻利、看着也老实巴交的“小不点”。这副天生的伪装,比任何易容术都有效。
叶辰的命令,像无形的枷锁套在我的脖子上。
“这炉‘淬骨丹’,火候差一分。”叶辰低沉的声音在僻静的角落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它成丹时,内里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寒髓气’。懂么?”
我垂着头,盯着自己那双永远像孩童般细小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上次配药时染上的青黑药渍。“懂。”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情绪。
寒髓气,极阴损。掺入淬骨丹中,初期能强健筋骨,让人飘飘然,实则如跗骨之蛆,一点一滴侵蚀骨髓本源,最终令人修为根基尽毁,形销骨立。这是要彻底毁了族长的根基,钝刀子割肉,让他慢慢走向绝路。
动手脚的过程,容不得半点差池。每次处理药草,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那是恐惧与愤怒交织的战栗。但我必须稳。药性相生相克,深奥繁复,一丝一毫的偏差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暴露自己。我在无数次的研磨、配比、控火中,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能诱发寒髓气的阴寒辅料,用极其精微的手法混入正药之中。剂量要恰到好处,既要瞒过药房管事的眼睛和丹炉的灵验,又要确保那阴毒之气能日积月累,悄然发作。
每一次丹成开炉,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管事和炼丹师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我知道,又一份裹着蜜糖的毒药,将经由我的手,送入那个给予我容身之所的族长口中。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啃噬着内心。但叶辰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和阿明倒在泥地里的尸体,立刻又浮现在眼前,将那点可怜的愧疚狠狠碾碎。活下去,像条毒蛇一样活下去,才有机会。
丹房每日倾倒出来的药渣,颜色驳杂,气息混乱,蕴含着狂暴驳杂的灵力残余,对正常修士而言无异于穿肠毒药。但对我来说,这是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叶辰只把我当棋子,当耗材,绝不会给我任何修炼资源。这堆积如山、散发着怪异气味的废料,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夜深人静,药房沉寂如墓。我缩在堆积如山的废弃药渣角落里,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抓起一把还带着余温、黏腻滑手的药渣,混合着炉灰和焦糊的怪味,闭着眼,狠狠塞进嘴里。苦涩、酸腐、辛辣……种种难以言喻的恶劣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刺激得喉头痉挛,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更可怕的是药渣中狂暴的灵力乱流,一入腹中便如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脏腑里乱窜,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衣衫,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但我死死咬着牙,牙龈再次被咬破,满嘴血腥味。我调动起全部微弱的精神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控着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小舟,拼命引导、收束那些狂暴的灵力乱流,强行将它们压入自己那如同崎岖羊肠般狭窄脆弱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