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年饮毒,十年磨剑。叶家药房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不点”,终于在某一天,被一个路经叶家、前往苍梧山脉深处寻找某种奇药的上宗使者“意外”地“看中”了。

那使者一身素净青袍,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开阖间似有星河流转。他路过药房,目光随意扫过正在费力搬动一筐沉重玄铁木的我。我正“笨拙”地搬运,脚下“一个不稳”,眼看沉重的木筐就要砸落。就在管事惊怒的呵斥声中,那使者袍袖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拂过。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稳稳托住了下坠的木筐,也托住了“惊慌失措”的我。那使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咦?”他轻咦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他走近几步,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药房管事早已躬身垂手,大气不敢喘。那使者的手指隔空对着我虚点了几下,指尖有微不可察的灵光一闪而逝。

“根骨……倒是奇特。”使者微微颔首,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我体内那被药渣反复淬炼、扭曲而坚韧的经脉,“小小年纪,竟能在如此驳杂污浊之地,将根基打磨得……有几分意思。”他顿了顿,似乎斟酌着词句,“可愿随本座回山,做个外门洒扫童子?总好过在此蹉跎。”

药房管事愕然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个卑微的侏儒药童,竟能入上宗法眼?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种怯懦、茫然的神情,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砸懵了,藏在袖中的手却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压下心头的狂跳。成了!十年非人的苦熬,十年在药渣毒力和剧痛中挣扎,就是为了这一刻!这具被诅咒的躯壳里扭曲坚韧的根基,终于成了我跳出这口毒井的梯子!

“多……多谢仙长!”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狂喜,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药房管事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挤出谄媚的笑,连忙躬身:“仙长法眼如炬!这小子虽笨拙,倒也还算勤快!能得仙长青眼,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上宗使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仿佛只是随手捡了颗不起眼的石子。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平淡的吩咐:“三日后启程。”

我依旧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玉石地面。无人看见的角度,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叶辰,这口井,我爬出来了。但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算。上宗,将是我磨砺爪牙的猎场。等着我。

上宗的日子,是另一重地狱,却也是烈火淬金的熔炉。苍梧山脉深处,灵气充沛得令人窒息,却也冰冷无情。外门弟子居所,简陋的石屋依着陡峭的山壁开凿,终年笼罩在湿冷的云雾中。洒扫童子,名副其实。每日天不亮,便要背负着沉重的玄铁扫帚,清扫绵延数里、布满坚硬青苔和锋利碎石的山阶。冰冷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手上,很快便裂开一道道血口。背负的玄铁扫帚重逾百斤,每一步都踏在嶙峋的石阶上,硌得脚底生疼。

但这只是开胃菜。

“新来的小矮子!”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外门弟子将一大桶散发着刺鼻腥臊味的妖兽粪便重重顿在我面前,污秽溅了我一身,“后山兽栏,今日归你清理!日落前弄不干净,晚饭就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