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扇子戳脸:庶皇帝的睁眼暴击

乾隆闭眼的那刻,满鼻都是龙涎香的暖甜,闭眼时还在琢磨御膳房的莲子羹该加桂花还是冰糖。再睁眼,香没了,换成了股陈年老霉混着汗馊的味儿,身下的龙床硬得像块青石板,盖着的被子糙得能磨掉层皮。

“醒了?”一个满脸褶子的婆子端着铜盆进来,盆沿豁了个三角口,“可算醒了,二嫡子三嫡主在殿外等着呢呢,真是贱命一条,早不醒晚不醒,偏等嫡脉贵人来请安时晕过去。”

“嫡脉贵人?请安?”乾隆脑子像团被水泡过的棉絮,嗡嗡作响,“朕……朕是在哪儿?”

婆子“嗤”地把盆墩在地上,水花溅了半尺高:“还‘朕’呢,睡糊涂了?您是大雍新帝赵恒,昨儿个淋了场雨就倒了,这会儿倒摆起皇帝谱儿了?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根儿——庶出的,娘是浣衣局搓衣裳的,能坐上龙椅全靠嫡兄们死得早,别真当自个儿是金枝玉叶。”

“庶出?浣衣局?”这几个字像小石子砸进浑水,陌生的记忆碎片哗哗往里涌。乾隆总算捋明白:这地界叫大雍,他是个“捡漏皇帝”,因为先帝嫡子全没了,才轮得到他这洗衣宫女的儿子登基,宫里人背地里都叫他“庶皇帝”,连扫院子的太监都敢在他背后啐唾沫。

还没等他缓过神,殿门“哐当”被撞开,一群锦绣身影涌进来,为首的嫡二哥赵瑾穿着石青蟒袍,走路像只昂首挺胸的大鹅,手里摇着把黑檀木扇子,扇面上用金字绣着四个大字——“嫡庶有别”,晃得人眼晕。

“庶弟醒了?”赵瑾扇子“啪”地合上,用扇尖指着乾隆的鼻子,“按规矩,见了我们嫡出的,你该滚下床磕头问安。别装傻,这规矩是太祖刻在宗人府石碑上的,比你那龙椅还老,懂不懂?”

嫡三姐赵瑶捏着块绣着牡丹的帕子,捂着鼻子绕床转了三圈,像在闻什么馊东西:“啧啧,这殿里一股子穷酸气,难怪,庶出的身子养不熟。昨儿个嫡母说了,让你把暖阁腾给嫡侄子,那地方的银炭才配嫡脉烤,你这庶骨头烤了也是浪费。”

嫡五弟赵琰凑得最近,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盯着乾隆的龙袍笑:“哥你看他这龙袍,料子还不如我的亵衣,针脚歪得像蛆爬,准是庶出宫女缝的!庶弟啊,你娘当年搓衣裳时用的皂角,怕是都比你这龙袍金贵。”

乾隆躺在床上,看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嫡出”俩字挂在嘴边当令牌,只觉得眼皮直跳。他当大清皇帝时,皇子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儿个倒好,一群没实权的兄弟姐妹敢用扇子戳皇帝鼻子?他翻了个身,把后脑勺留给他们——懒得理,这世界怕不是被“嫡庶”灌了迷魂汤,连基本的君臣礼数都喂了狗。

勉强撑着爬起来,换上那件“蛆爬针脚”的龙袍,刚挪到太和殿,就听见里面跟菜市场似的吵。乾隆刚坐下,吏部尚书就举着奏折蹦出来,胡子抖得像风中枯草:“陛下!您前日提拔那粮商庶子李默当知县,简直是刨太祖的坟!庶出者八字带贱,哪配管百姓?宗人府石碑上写着呢‘庶不压嫡,如地不覆天’,您这是要把天掀了啊!”

御史跟着尖声喊,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前日见李默给嫡出秀才让路,腰弯得还没我家狗深!这就是没规矩的兆头!庶子就该低头走路,抬头看天都是僭越,喘气都该比嫡脉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