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色的墨迹在溶解、流淌,如同活过来的粘稠沥青。它们蠕动着,挣扎着,一点点被下方渗透出来的、更为浓稠粘腻的暗红色所覆盖、吞噬。那红色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仿佛刚从伤口里汩汩涌出,迅速在屏幕上蜿蜒爬行,重新拼凑成一行全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句子:

【规则错误!触发即死!】

每一个字都歪歪扭扭,像是用带血的指甲在屏幕上绝望抓挠留下的痕迹。那刺目的血红,带着冰冷粘稠的恶意,几乎要滴落下来,直接溅到我的脸上。

“呃!”我闷哼一声,手机脱手砸在胸口,一阵钝痛。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骨头跳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睡衣,黏腻冰凉。

是幻觉。又是该死的幻觉。

我猛地闭上眼,大口喘息,像离水的鱼。手指颤抖着伸向床头柜,摸索着那个熟悉的白色塑料药瓶。冰凉的瓶身触到指尖,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定。拧开,倒出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看也没看,直接干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喉咙深处迅速弥漫开,带着一股化学制品的怪味。

药片滑入食道,那阵剧烈的头痛和眼前诡异的血色幻象,像退潮般缓缓平息下去。再睁开眼时,手机屏幕安安稳稳地躺在被子上,通知还是那份通知,字是端正的黑色,冰冷而霸道,哪有什么蠕动的血字?

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

只有额角的冷汗和胸腔里残留的悸动,提醒着我刚才看到的绝非虚幻。这该死的“认知障碍”,医生诊断书上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像附骨之疽,日夜折磨着我,让我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那些扭曲的画面,诡异的低语,总在不经意间袭来。

我疲惫地抹了把脸,把手机丢到一边。管它王姨发什么疯,只要不惹到我头上。我重新缩回被子里,试图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和眩晕感。窗外,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隐隐传来,却驱不散屋内沉重的死寂,以及心头那片沉甸甸、挥之不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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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点,查房!

接下来的两天,7栋像一口被投入烧红烙铁的油锅,彻底炸开了。王姨那份“结婚通知”成了绝对的导火索。

白天,楼道里永远充斥着激烈的争吵声。愤怒的邻居们堵在王姨家门口,砸门、怒骂,要求她给个说法,撤销那荒谬的规则。王姨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厚重的防盗门传出来,尖利又蛮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强硬: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规矩就是规矩!老祖宗传下来的!谁敢不守,冲撞了喜气,坏了强子的好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她的声音拔得极高,带着一种非人的嘶哑,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晚上十点!都给我记住了!锁门!关灯!别出声!谁敢犯忌,别怪我没提醒!”

“老祖宗?你哪个祖宗定的这破规矩?这是居民楼!不是你家祠堂!”有人愤怒地拍打着门板。

“放屁!老子就不锁门关灯,你能把我怎么样?出来啊!躲屋里当什么缩头乌龟!”另一个暴躁的男声吼道。

“报警!跟这疯婆子没道理可讲!”

群情激愤,物业的人被@出来无数次,也只能和稀泥,说在沟通协调,让大家保持冷静。然而,每当夜幕降临,一种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恐惧,就顺着楼梯和管道,悄然渗透进每一户亮着灯光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