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刚过,整栋楼的灯光,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啪”地一下,齐齐摁灭。速度快得诡异。方才还从各家窗户透出的、代表人间烟火的温暖光亮,瞬间消失。7栋陷入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连对面楼的光线,似乎也刻意避开了这栋楼,让它彻底沉入墨色的深渊。
没有抗议,没有抱怨,甚至连一声不满的嘟囔都没有。整栋楼像是被集体掐住了脖子,只剩下令人心慌的绝对寂静。
我靠在自家冰冷的防盗门后,心脏在死寂中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刚才灭灯前的最后一秒,我清楚地听到隔壁传来一声短促的、充满惊惧的抽气声,随即就是手忙脚乱关窗锁门的金属撞击声,然后……一切归于令人头皮发麻的静默。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每一个住户的咽喉。
我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微的蓝光,显示着时间:21:58。
滴答…滴答…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21:59。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22:00。
咚。
一声沉闷的、带着回音的巨响,从楼下单元门的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狠狠撞在了铁门上。整栋楼的空气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来了!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指尖死死抠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勉强维持着快要崩溃的理智。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响起了。
咚…咚…咚…
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踩在湿滑血肉上的拖沓感,同时伴随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缓慢,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死神的鼓点,由远及近,从楼梯间传来,清晰地踩在每一层住户的心脏上。
脚步声停在了我们这一层的楼梯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血腥和铁锈腐朽的恶臭,如同实质的粘液,顺着门缝汹涌地挤了进来,瞬间充斥了我的鼻腔。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我死死捂住嘴,才压下呕吐的欲望。
那沉重的脚步,带着令人牙酸的拖沓声,开始在走廊里移动。它在巡查。
咚…咚…咚…
停在了我对门那户人家门前。
死寂。
几秒钟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我熟悉的王姨的嗓音,但此刻,那声音像是从灌满了粘液的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湿漉漉的、令人作呕的摩擦音:
“张…家…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审视,“灯…没…关…严…”
我浑身汗毛倒竖!对门那家,我记得是一对年轻夫妇,有个刚满月的婴儿!他们…他们没关严灯?
“没…有…红…包…”
王姨那非人的、拖沓粘腻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耳膜。然后,我听到了极其轻微、却足以让人血液冻结的声音——是钥匙插入锁孔,缓慢转动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
门锁被打开了!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属于年轻女人的惨叫骤然划破死寂!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极致恐惧,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只响起了半秒,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