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舒没说话,指尖在那张写着“双胞胎弟弟”的纸条上反复摩挲,纸角被碾出毛边。阳光斜斜地照在沈南的囚服上,把“1786”这个编号映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第一次带她去看电影,票根上的座位号也是17排8座,那时他说:“以后我们的家,就要在17楼8号房。”

“她的生父……”林舒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是你弟弟?”

沈南的喉结动了动,点了头。“他叫沈北,比我晚出生半小时。”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透过砖墙看到了很久以前,“当年爸让我把毒药递给你父亲,我下不了手,是沈北替我去的。他说,总得有一个人留在你身边。”

林舒的指甲掐进掌心,肩胛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想起养女总爱歪着头看沈南,眼神里有她从未读懂的依赖,想起沈北出狱那天,养女偷偷塞给他的那包糖,和小时候塞给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那通电话,”林舒盯着他的眼睛,“真是你安排的?”

沈南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舒以为他不会回答。“是,也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我找了人模仿你的声音,想让你离开沈家。但电话里说的那些事……有些连我都不知道。”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比如,沈北今天会去找你。”

这句话像块冰,猝不及防砸进林舒心里。她猛地抬头,看见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和沈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门口,只是眉眼间多了道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他手里提着个布包,看到林舒时,嘴角扯出个生硬的笑。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比沈南粗哑些,“我是沈北。”

警察在旁边低声提醒探望时间到了,沈南被带走前,突然用力抓住铁栏,指节泛白:“阿舒,别信他!布包里的东西……”

他的话被关门声切断。沈北走到病床边,把布包放在床头柜上,布面粗糙,边角磨得发亮。“这是当年你父亲留给你的。”他说,“沈南藏了二十年,我找了二十年。”

林舒没碰那个包,只是看着他眉骨上的疤:“是你刺伤了养女?”

沈北的眼神暗了暗,点了头。“她挡在沈南面前,手里拿着刀。”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说要替父亲报仇,可她不知道,沈南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布包突然动了动,像是里面有活物。林舒吓了一跳,沈北解开绳结,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只半旧的录音笔,还有一沓泛黄的信纸。“你听听这个。”他按下播放键。

滋滋的电流声后,传来她父亲的声音,带着病中的喘息:“小舒,别恨沈家的孩子,他们也是身不由己。纺织厂的账上有问题,是我连累了大家,”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接着是沈北的声音:“厂长,我会照顾好林小姐。”

林舒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一直以为父亲是被沈家逼死的,却没想过另有隐情。沈北把信纸推给她:“这是沈南写给你的,每年一封,没寄出去。”

第一封信的日期,是他们结婚那天。沈南的字迹还带着青涩:“阿舒,今天你穿着红嫁衣的样子,比我梦里的好看一百倍。我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最后一封信写在三天前,墨迹还很新:“阿舒,对不起,我骗了你。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