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年我被灌下堕胎药扔出侯府,雪地里爬了三里地,攥着半块馒头活了下来。如今我是京城第一绣庄'锦绣阁'的主人,绣出的凤凰能引真鸟落窗。侯府小公子得了怪病,需用亲母心头血做药引——可他们不知道,我早就在给侯府绣的寿衣里,用特殊针法下了'子母连心'的咒,他每痛一分,当年我失去的孩子,就在阴曹地府多向他索命一次。"

.....

腊月廿三,小年。

铅灰色的天压得极低,碎雪像揉碎的棉絮,打着旋儿往脖子里钻。沈清沅蜷缩在北城根的破庙里,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早就被寒风啃得千疮百孔。她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麦饼,手指僵得像老树枝,连送进嘴里的力气都快没了。

三年前被赶出朝北侯府时,她也是这样躺在雪地里,只是那时怀里还抱着刚出生三个月的萧承嗣。可如今,她连那个孩子的面都见不到了——柳氏说她是"卑贱越女",不配当侯府世子的母亲,硬生生把襁褓中的婴儿夺走,只将奄奄一息的她丢进了雪堆。

"咳咳......"剧烈的咳嗽扯得肺腑生疼,沈清沅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冻死在这年关将至的雪夜里。

忽然,庙门"吱呀"一声被撞开,风雪卷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进来。沈清沅眯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洞,玄色披风上落满积雪,腰间悬着的虎头刀还在滴血,刀穗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个军汉。

男人扫了她一眼,眉头拧得死紧。他刚从西北战场回来,身上还带着杀伐之气,本该对这种蜷缩在破庙里的"流民"视而不见,可那双在雪光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极了他牺牲的妻子临终前望着他的模样——绝望里藏着一丝不甘的韧劲。

"还活着?"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粝却意外地不刺耳。

沈清沅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破棉絮。男人不耐烦地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探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低骂一声:"作死。"

他解下披风裹住她,动作粗鲁却意外地稳当。沈清沅被他打横抱起时,闻到他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淡淡的皂角香——是个爱干净的糙汉。她意识模糊前,听见他低声咒骂:"老子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得捡个麻烦回家。"

破庙外,风雪更急了。男人抱着她踏雪而行,身后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秦烈的家在南城贫民区,一个带小院的土坯房。院里堆着劈好的柴火,窗台上摆着几盆冻得蔫蔫的蒜苗,透着点人间烟火气。

沈清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热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旧棉被,鼻尖萦绕着姜汤的味道。炕边坐着个约莫五六岁的 boy,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小脸蜡黄,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手里还攥着个缺了口的陶碗。

"你是......"沈清沅嗓子哑得厉害。

"我叫秦念。" boy 小声说,把陶碗递过来,"爹爹说你病了,让我看着你喝姜汤。"

碗沿还带着 boy 的体温,辣辣的姜汤滑进喉咙,熨帖得五脏六腑都暖了。沈清沅喝完,才发现 boy 一直盯着她的手——她的右手食指缺了半截,是当年在侯府绣错了柳氏的寿宴屏风,被柳氏下令生生斩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