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方才说的,并非全是假的,我确实心悦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怜悯,我喜欢看你打理书坊的样子,喜欢听你谈论书里故事的见解,我所求的,不是让你为我操持家务,而是想与你并肩,看这四季风光”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紧张:“我知你受过伤,不愿再轻易信人,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庄子里的梨花再开十次,等到你的书坊开遍大江南北,温书,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肩上,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眸,那片早已荒芜的心田,仿佛有春风吹过,竟悄悄地,生出了一点绿意。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
但我知道,我的结局,或许可以比想象中,更完美一些,顾晋言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我才慢慢松开了紧绷的肩膀,院子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梨花树叶的沙沙声。
我低头看着自己还牵着沈岐的手,掌心的温度真实得有些烫人,我像是被惊到一般,迅速抽回了手,脸上有些发热。
“沈……将军”我下意识地用了敬称,随即又觉得不妥“沈先生,今日之事,多谢你”
他没有在意我的称呼,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比刚才更加分明,他说他心悦我,他说他可以等,这些话,像一颗颗小石子,投进了我那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湖。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我的过往,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些,我如今只想守着这个庄子和书坊,过几天安生日子,情爱之事,早已不敢奢望”
“这不是奢望”沈岐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安生的日子,和有个人在身边,并不冲突,温书,我不会像他一样,把你当成攀附的阶梯,或是装点门面的摆设,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撑着,太累了,我想帮你分担一些,哪怕只是修修屋顶,搬搬书这样的小事”
我心里一颤。
这三年来,所有人都对我说,要我“懂事”要我“大度”要我“辅佐”夫君,只有他,说我“太累了”。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他穿着一身普通的武将常服,脸上还有风霜的痕迹,可他的眼神,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都要干净、坦荡。
我沉默了许久,久到小桃都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脚步。
最后,我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那上面还放着我们之前喝的半壶清茶。
“茶要凉了”我说“若不嫌弃,再喝一杯吧,沈岐”
我没有叫他沈将军,也没有叫他沈先生,而是叫回了他最初的名字。
沈岐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那股属于将军的威严瞬间消散,又变回了那个会帮我修屋顶的邻庄佃户。
“好”他干脆地应道。
5
那之后,我们的关系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处处都变了,他还是会时常来书坊,有时带一些山里的野味,有时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新印的书搬到架子上,我们依然聊天,但话题里,多了一些他过去在军中的趣事,我也渐渐会说一些我写话本时的想法。
我们谁也没再提“在一起”或是“机会”这样的话,但庄子上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带上了善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