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丙火”点燃了太多人的尊严,也正在疯狂地烧向她自己。一股冰冷的、带着某种宿命感的战栗沿着脊椎迅速攀升。
奶奶临终前枯槁的手紧攥着我的手,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浑浊却也格外清明,她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小雅……丙火过旺而无制者,终将引火自焚……你若……若遇到这种孽障……莫与之硬碰……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果自有其路……你只需……只需静静地添一把柴……让那火势……烧得更‘合乎天意’一点……”
当时只觉是老人忧心,满口玄虚。添一把柴?如何添?何从添起?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何曾真正显现过?
可此刻,这禁忌的、隐秘的话语,如同沉睡多年突然启动的暗码,被何桃那燃尽一切的恶意彻底点燃了。那不再是玄虚的安慰,而是冷酷、精确、指向唯一终结的命运宣判!奶奶递给我的不是一把具体的柴,而是一柄开启命理机关、加速因果轮回的密钥!
我猛地站起身,冰冷的不锈钢门板映出我异常平静、甚至泛着死寂青白的面容,但那双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又有什么疯狂决绝的东西破土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镜子里的倒影缓缓扯动嘴角,牵出一个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弧度,冰冷而锋利。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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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大会的主会场,像个巨大的、蒸腾着浮躁热气的罐头。水晶吊灯放射出刺目的白光,把每一张因为酒意或兴奋而泛红的脸庞都照得纤毫毕露,空气里充满了劣质香槟、浓烈菜肴、女士香水以及汗水的复杂味道,令人头晕目眩。
舞台上的灯光变幻无常,时而血红,时而魅蓝。一个穿着劣质亮片裙子的年轻姑娘正捏着嗓子,扭动着胯部,试图跳出某种蹩脚的流行舞蹈。台下圆桌旁坐着的领导们,个个正襟危坐,脖子挺得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脸上挂着标准化的“赞许”笑容。偶尔有人随着音乐节奏,那覆着厚重发胶、油光发亮的脑袋会极其轻微地晃动两下,但绝不多余,分寸感好得惊人。
前排主桌气氛最热。中心位置的大肚子副总许昌宏,此时红光满面,那身昂贵但绷得紧紧的西装似乎快裹不住他满身的肥肉。他正端着酒杯,被几个人簇拥着高声谈笑。
一道更为耀眼的身影端着高脚杯,袅袅婷婷地穿过这弥漫着虚伪和谄媚的喧闹空气,笔直地朝主桌走来。正是何桃。她今晚显然是下足了血本。大红的真丝吊带礼服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剪裁极尽挑逗之能事,深V一路开到胸口以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裸露的肩膀线条优雅,颈间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如星,衬得她裸露的皮肤越发白皙耀眼。微卷的长发精心打理过,披散在一侧,露出另一侧完美的下颌线条和晶莹的耳垂,配饰是同样闪闪发光的大颗钻石耳钉。脸上是毫无瑕疵的妆容,浓淡适宜,眼线微微上挑,红唇饱满欲滴,唇角挂着一丝精心设计过的、极具诱惑力的笑意。
这身装扮,是准备来吃年夜饭,还是准备登上星光大道的颁奖礼?她踩着十几厘米的尖细鞋跟,每一步都踩出风情万种、志在必得的节奏,目标明确——主桌,许昌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