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议论声,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柳书艺的耳朵里。她引以为傲的“名声”,她赖以生存的“体面”,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想抓我:“是你!都是你这个小贱人害我!我要打死你!”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抓住了。
是顾远。
他牢牢地钳制住柳书艺,将我护在身后,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寒意:“柳书艺同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想打孩子吗?”
“放开我!”柳书艺挣扎着,头发散乱,面目狰狞,再也没有半分“知性作家”的模样,“这是我的家事,我教育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虐待儿童,可不是家事。”顾远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是犯法。”
“犯法?”柳书艺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她狂笑起来,“我犯了什么法?我只是让她‘反省’一下!我是她妈!我生了她,我养了她,我打她两下怎么了?就算闹到公安局,那也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
她的话,让周围一些上了年纪的邻居,也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当妈的打孩子,好像也……也正常。”
“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我心里一沉。我知道,柳书艺说的是这个年代的“现实”。“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观念,还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很多人的脑子里。如果今天不能把她彻底钉死,等这些人一走,我的下场只会更惨。
我必须再加一把火。
我从顾远的身后走出来,走到柳书艺面前。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地,撩起了我的上衣。
我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有被皮带抽出来的血痕,有被烟头烫出来的疤痕,还有被指甲掐出来的月牙形淤青。
像一块被打翻了的调色盘,触目惊心。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饿肚子、关柴房,还能被曲解成“严厉的教育”,那么这一身的伤,就是柳书艺无论如何也无法辩解的,虐待的铁证!
李雪的眼睛红了,她冲过来,用颤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我身上的伤,眼泪掉了下来:“疼吗,孩子?”
我摇了摇头,然后,我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柳书艺,一字一句地说:
“妈妈,你写的那本《我的妈妈是天使》,里面说,妈妈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可为什么,你的港湾,不是风,就是浪呢?”
05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柳书艺的心上。
她引以为傲的文字,她用来粉饰自己的工具,此刻,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她彻底崩溃了。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挣脱了顾远的钳制,不是冲向我,而是冲向了屋子里的书桌。
她把桌上那些她写的书、获得的奖状、发表了她文章的报纸,全都疯狂地扫落在地。
“假的!都是假的!”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什么狗屁作家!什么狗屁慈母!我恨!我恨死你们了!”
她的失态,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我,却从她混乱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不寻常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