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累了。” 文远把红嫁衣姑娘往洞房推,经过李厨子身边时,低声说,“那镯子,是春桃替你给我的贺礼。她说你总嫌这镯子土气,早想扔了呢。”
李厨子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他看着文远把红嫁衣姑娘推进西厢房,门关上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撕绸缎的声音,还有骨头撞在木板上的闷响,接着是玉莲凄厉的尖叫,叫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上菜咯!” 穿绿袄的丫鬟又端着托盘过来,这次端的是碗汤,汤色漆黑,上面漂着些头发,“这是头道热菜,血燕窝,用新娘子的心头血炖的,大补呢。”
李厨子突然看见丫鬟的绿袄袖口露出截胳膊,上面有串牙印,新旧交叠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他猛地想起今晨城隍庙墙根下的女尸,胳膊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牙印。
“这汤…… 我可不敢喝。” 李厨子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院里的宾客们齐刷刷地转头,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咧着嘴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
“三叔这是不给面子?” 文远转过身,红袍上的血迹变得新鲜,像是刚溅上去的,“春桃说,您最疼玉莲了,总给她留着刚出炉的糖糕。”
李厨子这才注意到,每个宾客的脖子上都有圈青黑的勒痕,像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县城里那场瘟疫,死了好多人,都是脖子上带着勒痕,官府说是邪祟作祟,后来请了道士做了场法事才平息。
“我、我去趟茅房。” 李厨子挤出个笑脸,往后院退。
文远没拦他,只是咧着嘴笑:“三叔可别走远了,待会儿还要请您给新人敬交杯酒呢。”
第三章 疯婆诡语
逃出宅院时,李厨子的褂子被门钉勾住,撕开道尺长的口子,露出的皮肉上沾着些黑毛,像是某种野兽的。他光着脚往县城跑,路上的石子嵌进肉里,留下个个血洞,可他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个念头:回家,找春桃。
快到城隍庙时,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婆子蹲在墙根下,正用根骨头在地上画圈,圈里写满了 “春桃” 两个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她身边堆着些纸钱,烧得半焦,风一吹就变成黑蝴蝶似的飞起来。
“你是她男人?” 婆子突然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灰,“她今个该穿红嫁衣的,我给她做了三年了。”
李厨子这才看清,婆子手里的骨头是截腿骨,骨头上还留着牙印,齿痕很深,像是被大型野兽啃过。她蓝布衫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胳膊上有串牙印,新旧交叠的,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血。
“文远说,她早就该是陈家的人。” 婆子把骨头往地上戳,骨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年她染了时疫,烧得直说胡话,是我求着文远把她带走的,免得在阳间受苦。”
李厨子的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想起三年前春桃那场大病,烧得人事不省,嘴里反复念叨着 “文远哥的笛子”“红嫁衣”,请来的郎中都束手无策。后来是城西的瞎眼老道来了,在她手腕上套了只银镯子,说能锁住魂魄,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好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