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像一层薄纱笼着整条老街，路灯的光被水雾打散，落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宋岚裹着风衣快步走着，手里提着电脑包，指尖冻得有些僵。工作室加班到七点，赶完最后一版文案，她的肩膀像被钉子钉住一样酸痛。
手机震动个不停，放在口袋里，像一条被关在盒子里的小鱼。她以为是群消息，等到换乘二号线时才掏出来看——屏幕上一长串相同的名字：林知远。未接来电十几个，时间间隔不过几分钟。
她盯着那个名字，指尖微微一颤，随即滑到拒接。离婚半年，她以为这个人已经从自己生活里彻底消失。可这一个月，他的名字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来电记录里，像一块石子，不疼，却硌得人心里发慌。
出地铁口时，风带着凉意灌进脖领。街角便利店的玻璃上挂着一层水汽，里面暖黄色的灯光和外面阴湿的空气隔出两个世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拿了两瓶热牛奶。收银台的小姑娘笑着递来找零，宋岚回以礼貌的微笑，可那笑意没到眼底。
楼道昏暗，灯泡闪了几下才亮。她注意到门锁上有一道新划痕，细长而浅，像是被什么硬物试探过。心里那根弦被悄悄拨了一下，却没有声响。她深吸一口气，把牛奶放到茶几上，拎出一块抹布擦拭梳妆台。
那是母亲年轻时带来的嫁妆，旧木质的表面早就有了裂纹，抽屉一拉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用力擦去灰尘，裂缝依旧在那里，像是永远也抹不掉的痕迹。母亲打电话来时，咳嗽了好几声，还笑着说没事，只是天气冷了。她握着电话，想劝她早点去医院，又咽了回去——年底前，她必须攒够手术费，而公司这两天正传着要削减年终奖的消息。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还是那个名字。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像有人固执地敲门，不厌其烦。她咬了咬牙，任它响到自动挂断。可它又一次亮起，这回她的耐心像被切断的绳子，松脱下来。
“喂。”她的声音里有冷意。
那边沉默了两秒，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刚跑过一段长路。然后是低哑的一句：“宋岚，救救我。”
她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心开始出汗，耳边的雨声一下子放大。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有人在争吵，夹杂着沉重的物品被拖动的声响。然后，线路戛然而止。
屋里很安静，只剩下雨点敲打窗台的细碎声。她盯着手机屏幕，呼吸渐渐沉重。刚才那句求救，不像是玩笑，也不是酒后胡言。她本能地想拨回去，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又收了回来。
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特意放缓了动作，从楼梯口经过她家门前。她屏住呼吸，直到脚步渐渐远去，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窗外的雨没停，街道的灯光被水映成一片模糊的橙色。她端起牛奶，却发现已经凉透。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梳妆台的裂缝，指甲卡在缝里，微微用力。裂缝像在无声地提醒她，有些破口一旦出现，就不会自己愈合。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号码陌生，内容只有短短一句：他惹的人，不止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