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的状态中滑过。我像个蹩脚的演员,努力扮演着“苏晚未婚夫”的角色,在福伯不动声色的“指导”下,学习那些繁琐得让人头大的礼仪规矩——刀叉怎么用才不会发出刮盘子的噪音,不同场合该喝哪种该死的红酒,领带要打多紧才显得“得体”而不像被勒住了脖子。
苏晚大多数时候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出现,也像一阵裹着昂贵香水味的风,来去匆匆。她对我这个“未婚夫”的态度,始终维持在一种礼貌的疏离和程序化的配合上。比如需要一起出席某个小型慈善酒会,她会提前半小时通知我换衣服,挽着我的手臂进场时笑容恰到好处,应对得体,但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深处,依旧是一片我看不透的平静寒潭。只有在极偶然的瞬间,比如我笨手笨脚差点把红酒洒在一位重要宾客身上,她迅速而隐蔽地扶了我一把时,我能从她指尖感受到一丝极其细微的紧绷力道,快如闪电,又瞬间消失。
她的生活规律得像瑞士钟表。除了必要的社交,她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在三楼那间被列为“禁区”的私人书房待上两小时。福伯曾委婉地提醒过我,那里是苏小姐处理重要事务的地方,非请勿入。而凌晨三点那诡异的“清洁”女佣,也从未缺席。
距离那个据说非常重要的“生日宴”只剩一周了。宅邸里的气氛明显不同了。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多了起来,花园里开始搭建精致的棚架和灯光设备,巨大的冷藏车进进出出运送食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忙碌感。
这天下午,我借口想找本书看,在二楼走廊“闲逛”。经过苏晚那间紧闭的私人书房门口时,我刻意放慢了脚步。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隔音效果极好。我屏息凝神,耳朵几乎贴到了冰凉的门板上。
里面极其安静。
但就在我准备放弃离开时,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地毯吸收殆尽的震动感从门板传递过来。不是说话声,更像是……某种机械运作时产生的极低频的嗡鸣?或者,是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声音?非常微弱,转瞬即逝,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书房里有什么?处理公务需要这种动静?这声音和我以前在某个做精密零件加工的小作坊打工时听到的机床启动声,有种诡异的相似感。
这念头让我更加不安。就在我皱眉思索时,身后传来福伯那辨识度极高的、沉稳的脚步声。
“陈先生。”福伯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高,却让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我猛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福伯啊,吓我一跳。我…我随便走走,这走廊真长。”
福伯脸上依旧是那副训练有素的恭敬表情,眼神却在我和紧闭的书房门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下,快得几乎抓不住。他手里端着一个盖着银色圆顶盖的托盘,大概是给苏晚送茶点。
“苏小姐正在处理重要事务。”他语气平和地提醒道,侧身让开了通往书房的路,但那个姿势本身,就是一种温和的阻拦,“您需要什么书?或许我可以代劳去藏书室取来。”
“啊,不用不用!”我赶紧摆手,“我就瞎溜达,不打扰苏小姐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离开那扇充满秘密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