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说，北国的二皇子终于夺回皇位了。
却没人会知道，当年是他自己选择放弃，是他不愿拥有的。
他想拥有我做的桂花糕，在以后的每个秋日里。
就像北国国君也不知道，他吃的第一块桂花糕。
就是出自我手，也是最后一次。
1
“殿下，到北国了。”
北国城门紧闭，让我们站在城外好久好久。
额头左上方的头发被大风吹起来了，那是我特意扯下来些，去遮挡一道颜色很深的疤痕的。
宋嬷嬷帮我用夹子重新固定住头发时，城门突然开了。
我抬头，见一人站在城墙上。
身形高挑，围脖上的长毛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一双很浅淡的琥珀色眼眸。
对视时却发现深不见底。
我和宋嬷嬷被送上一辆马车，越进入北国，寒风就越刺骨。
我们被锁进一个柴房里，周围安静得只有乌鸦的叫唤声。
“殿下，多有冒犯。”宋嬷嬷说着，搂着我的力度也加大了，“我抱紧你，你会暖和些。”
楚国地处中原，气候常年温润，就是冬日也不见得有多冷。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北国，这里的风好大好冷，把我吹得身体直发烫，我知道犯高热了。
宋嬷嬷不停晃着我的肩膀，她让我千万别睡过去。
那年也是冬天，我有点吃力地托着一个男孩向屋里走去，一路上我啰啰嗦嗦地说个不停，就是不让他晕睡过去。
他勉强勾起嘴角，又笑着说，“抱紧我，我就不睡了。”
“抱紧我，我就不睡了。”这是来到北国后，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一阵低吼声把我震得清醒了几分，是野兽，而且不止一只。
宋嬷嬷捂住我的耳朵，她问我怕不怕？
我摇摇头，在腰侧掏出个小布袋，我只能用喉口发出气音。
“你吃了它，能彻底失去意识……不会痛。”
四周模糊一片，我看不清，也听不清宋嬷嬷应了什么话，只剩下尖利的呼啸声。
身体没有被撕咬的疼痛，反而等来了被毛毯裹住般的温暖，伴随的还有一股弱弱的苦香。
再多的，我也再感受不到了。
桂花树下站着一位女子，她肤色白得病态。那是我阿娘，是七岁后再也见不到的阿娘。
我悄悄走过去，却见她摇摇头，身体也开始消散。
“阿铮，你没有听阿娘的话。”
“我不要你来见我，至少在未来的三十年里。阿铮越发好看了，阿娘很开心，只是为什么偏偏要生得这般好。”
其实我有听话的，为了换一口吃的来活下去，会日夜不分去了山里采药，也跟野狗抢过地上馊饭。
还记得十二岁那晚在山里，我的迷眼粉不太管用了，只能跳进湖里憋气，活活把野狗都憋走了。
等我浮上水面时，才发现被水流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而湖边沙石上，有人昏迷在那里。
我还没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要是用话本里的话来讲，就活生生跟白瓷娃娃般精致。
我戳一戳他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刚要离开就被抓住稀烂的裤脚，那人眼皮只能掀开一点点。
却能见到里边藏着没有光亮的瞳仁。
是一双很浅淡的琥珀色眼眸，很好看，也跟我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