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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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一个废弃的老庙里,夜里的寒风让人冷得有些发颤。

我睡不着,我又想起阿娘病逝后的那会儿了。那是寒流感染肆虐的时候,我有点庆幸自己也得病了。

冷宫柴房在冬日里总是湿冷,我以为会这样睡过去不再醒来。

却有人拉开房门,强行给我喂了药丸和热水。是冷宫里掌事的刘姑姑,

“啧,真可怜。”

她总是恶语相向,总是要我活着。

“就是再苦你也得撑下去,你阿娘说过不要你见她。”

后来十岁生辰那日,刘姑姑送了我个生辰礼,是冷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狗洞。

“莫铮,不要怨你阿娘,以后也不要记恨着什么。”

这是刘姑姑头一次喊我名字,不是楚国冷宫里任人宰割的楚莫铮,而是被刘姑姑冒着危险送出宫的莫铮。

仅仅是莫铮。

她还给我拿了个包袱,里面都是阿娘的书。后来我才发现,书里夹着好几个铜钱哩。

我还是去湖边把人捡起来了,谁让阿娘书里第一页就写着,“行医者,应是医者仁心,救病不论人。”

不过我那点半吊子的医术,也算是把人给救活了。见他醒来,我刚要把人赶走。

这老庙虽说又老又小,但也是我先发现的,住起来还是过得去。

他却指着自己的喉咙,满脸疑惑地看着我,这是给人家医成哑巴了……

我每天都采了草药,再拿去山脚下换些吃的。这样的日子从寒冬过到初春,小哑巴的嗓子也是能说起话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阿恒。”

这是数不清多少个日夜里,我和阿恒的第一次对话。

阿恒蹲在庙外翻着草药,还没开口,就见他转回头问我草药是不是要收起来了。

“已经干了,是要收起来的。”

我看着他手里的草药,避开视线。

“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不用一直呆在这里的。”

不等阿恒开口,我就进了老庙,顺带把门也合上了。

我缩在有些发硬的薄褥上,太冷了,明明是初春,夜里的老庙还是这般冷。

好在没一会儿身体就发烫了,迷糊间,我好像见到阿娘了。

她还是跟以往一般,肤色白得近乎病态,不过阿娘很漂亮,说起话来音色也好听。

要是同我说话时,说得好听一点就好了,哪怕就一点点。

但好像是不会有的,哪怕梦里,我还是看到她不断让我吃草药,吃完就是难受生病了,也要我记下它的模样和功效。

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过敏,发了好几天的高热。我以为快活不成时,阿娘却给我熬汤药了。

“我们手上沾着洗不净的血,我要我们痛苦地活下去,一直为他们求着福分。”

这话化为梦魇一般缠着我,直到阿娘病得卧床不起。我没有给阿娘煎药,只是每日为她擦着身子。

不出七日,阿娘就要离开人世间了。

“阿娘,让我一人痛苦,就足够了。”

3

有人逆光走到我跟前,又拿着毛巾给我擦掉额头的冷汗。

“你总是这样,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阿恒给我喂了药丸,也把我额前的碎发给别到耳后。

“却比谁都想活着,可你偏偏……”

他话音未落,眼前画面就翻转了。我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老庙里站着好几个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