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
我循着声音回头看,阿恒走过来把我绳子给解开。
他长高了好多,俯下身来都把我跟前的光线给遮没了。
“我跟你们回去,前提是要保证她的安全。”
阿恒指腹很轻地擦过我的眼尾,他的双眸依旧是很浅的琥珀色。
可为什么里面有道不清的分量,百般疑惑中,阿恒起身往外走去了。
我应当高兴的。
毕竟以后我不用跟人挤在一张草席上,不用每日吃着阿恒不知从哪儿整来的奇怪食物,也不用有时被他各种理由拦着不去山里采药……
可心头又滋生着一种名为涩痛的东西,恍惚间,我瞥到一道银光。
没等脑子反应过来,身体早已奔向他。
周围看起来混乱又模糊,只有额头左上方传来清晰的刺痛感。
好像有人抱着我,从黑黑的老庙跑到光里去。
我听不清他一直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周围是风吹过的沙沙的声音,很好听。
在模糊的意识中,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庆幸。
幸好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接触小刀暗器,不管是为了防身还是生存。
幸好我反应够快,不然刀尖落下之处,就是阿恒的脖颈。
幸好我还能凭着习惯,指腹抚过阿恒的脸颊,摸到一处湿润后,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
“阿恒?阿恒……”
“嗯。”
我费力睁开眼睛后,又见到那双琥珀色双眸了,只是瞳色比记忆中还要浅淡些。
没等指腹抚过眼前人的脸颊,我的手就无力地要落下去,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了。
4
再次从头痛中清醒过来时,见到宋嬷嬷正拿着毛巾给我擦拭额头。
“殿下,三天过去了,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宋嬷嬷帮忙扶着身体让我坐起来,我看着屋里朴素低调的木头摆置,总觉得有些熟悉。
宋嬷嬷端了碗白粥过来,又断断续续讲了好多。
北国提出的要楚国公主和亲,来缓和两国的关系,却把楚国公主当成了取乐的赌注。
如果和亲公主能幸运地、安全地从黑夜活到白天,那么就有资格踏入北国宫殿。
相反,就成了野兽的粮食。
不过还会笑着说不够野兽塞牙缝,毕竟楚国越来越弱小,就是派来的和亲公主能好到哪里去?
“就凭你这副模样,别以为到了北国,你能好到哪里去。”
这些话是半月前在楚国宫中,楚帝亲口对我说的。
不对,应该喊他一声父皇。
不过应该没有哪个父亲会狼狈地跪坐在自己女儿跟前,捂着自己的左小腿,面露痛楚。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左腿上的血已经流到了脚踝。又抬眼看着父皇,接着我给自己右腿再划了一小刀。
“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当初,当初本王就该……”
还没等父皇说完,我就扔下匕首蹲到他跟前,“父皇,我真当感谢您当时良心发现,让我活到现在。”
“这同生蛊您也是见识到的,要是她们出了点什么状况。”我盯着父皇痛得满是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跟他讲。
“您可别想好好地活着,我向来知道,您是最惜命的,而我确实是您口中的疯子。”
同生蛊,也是共死蛊。
只要母蛊受伤,子蛊也会受到相应的疼痛,子蛊却不会对母蛊产生疼痛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