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家学艺
1993年的吉林农村,秋风卷着枯黄的玉米叶子在土路上打转。十岁的张小虎蹲在自家低矮的土坯房门口,用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他的肚子咕咕叫,已经两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小虎,进来。"父亲张铁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沙哑而沉重。
张小虎丢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土,走进昏暗的屋内。父亲坐在炕沿上,手里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眉头拧成了疙瘩。母亲李秀芝靠在墙角的被垛上,不停地咳嗽。
"爹,啥事?"张小虎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瘦小的影子。
张铁柱抬头看了看儿子,又低头盯着那封信:"长春红旗大戏院招学徒,包吃住,学成了能挣钱。"
张小虎眼睛一亮:"真的?那我能去吗?"
"你才十岁..."母亲虚弱地说,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张铁柱叹了口气:"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你姐嫁人了,你哥去城里打工半年没音信。你娘这病...得吃药。"
张小虎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他记得父亲说过,母亲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秧歌王",能唱能跳,后来生了他们兄妹三个,加上常年劳累,身子骨就垮了。
"我去。"张小虎突然说,"我能吃苦。"
张铁柱盯着儿子看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长春。听说戏院的杨大山师父收徒严格,你得争气。"
那天晚上,张小虎躺在炕上,听着父母在隔壁低声说话。母亲时不时抽泣,父亲则一直叹气。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里,眼泪悄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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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没亮,张小虎就起来了。母亲给他煮了两个鸡蛋,这是家里最后的存粮。他小心地把鸡蛋揣在兜里,说要留着路上吃。
"到了戏院要听师父的话,"母亲红着眼睛嘱咐,"别跟人打架,好好学本事。"
张铁柱背着个破包袱,里面装着张小虎的两件换洗衣服和一双布鞋。父子俩沿着村口的土路往镇上去,那里有开往长春的长途汽车。
一路上,张小虎不停地回头看。村子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晨雾中。他摸了摸兜里的鸡蛋,突然觉得饿极了。
"爹,咱俩分一个鸡蛋吧。"他掏出一个鸡蛋递给父亲。
张铁柱摇摇头:"你吃吧,到了戏院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好的。"
张小虎固执地把鸡蛋掰成两半,硬塞给父亲一半。父子俩默默地吃着,谁也没说话。
到了镇上,汽车站已经挤满了人。张铁柱买了票,拉着儿子挤上一辆破旧的长途车。车里弥漫着烟味、汗味和鸡鸭的臭味,张小虎被挤在一个角落里,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
"困了就睡会儿,"张铁柱说,"到了我叫你。"
张小虎点点头,闭上眼睛。汽车的颠簸让他很快睡着了,梦里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舞台上,台下坐满了观众,都在为他鼓掌...
"长春到了!"售票员的喊声惊醒了他。
张小虎揉揉眼睛,跟着父亲下了车。长春的街道比镇上宽多了,人也多得多。高楼大厦让他看花了眼,汽车喇叭声吓得他直往父亲身后躲。
张铁柱拉着儿子,按照信上的地址一路打听,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来到一栋老旧的二层楼前。楼前挂着"长春红旗大戏院"的牌子,门口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