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当然知道这件“亚丑鼎”的分量，也知道“嘉德”秋拍对林氏集团古董业务线的重要性。但眼前这触目惊心的裂痕，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玄鉴阁首席修复师出国未归，其他人束手无策，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件国宝在自己手里毁掉？
就在他心念电转，手指下意识地抚过那道狰狞裂痕边缘时，一个清冷的、带着点不容置疑意味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别碰裂口。”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林骁的动作和那两个修复师脸上的惶恐。
林骁倏然抬头。逆着光，一个穿着朴素棉麻衬衫、牛仔裤的女生站在几步之外。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表情平淡得近乎漠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戴着薄薄乳白色手套的手，此刻正随意地垂在身侧。
“你是谁？”林骁的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和不悦。他不记得集团古董业务部或学校里有这么一号人。
顾倾歌的目光越过他，径直落在那尊布满裂痕的青铜鼎上。她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伤仪，在那些蜿蜒的裂痕上缓缓扫过，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件濒临破碎的古物。
“顾倾歌。历史系。”她的回答简洁得吝啬，随即指向鼎腹那道最深的裂痕，“那不是铸造缺陷。”
“哦？”林骁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和审视，“不是铸造缺陷？那依顾同学高见，是什么？总不会是它自己摔的吧？”他的目光在她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和怪异的手套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一个普通学生，也敢对着国宝级文物指手画脚？
旁边的修复师组长也忍不住开口：“小姑娘，这可不是课堂上看的图片！这种应力裂纹，我们见得多了，就是青铜器内部的金属疲劳，年代久远……”
顾倾歌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质疑和嘲讽，她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那道裂痕深处某个极其细微的、颜色比周围绿锈略深的小点。她向前走了两步，距离那木匣更近了些，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那是‘蚀骨砂’。”
“蚀骨砂？”年轻的助手下意识地重复，一脸茫然。
“一种极其阴毒的古代矿物毒砂，混合了特定的墓土和怨念凝结物，研磨成粉。”顾倾歌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珠砸在石板上，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常用于……某些陪葬器物，防止盗墓者触碰。沾上血肉，会诱发极严重的溃烂，深入骨髓，无药可解。它的存在，会持续破坏青铜基体，造成这种看似应力脆断的‘生长性裂痕’。”
她的话音落下，花廊下陷入一片死寂。午后的蝉鸣似乎都消失了。
林骁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紧紧攫住顾倾歌平静无波的脸。荒谬？这是他第一反应。一个历史系学生，在跟他讲什么“蚀骨砂”、“怨念凝结物”？简直是无稽之谈！但……她描述的症状，那种深入骨髓的溃烂……一丝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上来。
他家族……困扰数代男性、查无病因的怪病！每一次发作，都是从皮肤莫名的红斑溃烂开始，迅速深入肌理，带来蚀骨般的剧痛，现代医学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压制……难道……一丝荒诞却惊悚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住了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