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捧着传家宝去拍卖会时,所有人都笑他穷途末路。
“赝品也敢拿来卖?”鉴定专家轻蔑地敲碎瓷瓶一角。
陆沉舟盯着裂缝中露出的金丝纹路,突然想起苏绾总在深夜摩挲这件瓷器。
全场哗然中,拍卖厅大门轰然洞开。
苏绾披着纯黑风衣踏进灯光,身后跟着国际收藏界泰斗:“谁动了我修复的古董?”
她指尖掠过陆沉舟惊愕的脸颊:“包括这个傻男人——也是我的私人藏品。”
雨点凶猛地撞击着落地窗,碎裂成一道道浑浊的水痕,蜿蜒而下,将窗外都市的璀璨夜景扭曲成一片模糊而迷离的光斑。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空气却凝滞如冰。陆沉舟孤身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深陷在椅背的阴影里,只有指尖夹着的那支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无声燃烧着最后一段时光,灰烬簌簌落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不易察觉的暗痕。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桌面上那只静静陈列的青花缠枝莲纹梅瓶上。瓶身线条流畅优雅,釉色温润,青花发色深沉而含蓄,缠枝莲纹蜿蜒缠绕,勾勒出古老而精致的韵味。这本该是陆家世代相传的骄傲,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瓶身靠近底足处,一道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裂璺,如同美人面上的一道伤疤,无情地宣告着它的“瑕疵”,也几乎宣告着陆氏渡过眼前这场资金风暴的最后一丝希望,正随着这道裂痕变得脆弱不堪。
沉重的实木门被无声推开,助理李明步履轻捷地走进来,将一份装帧精美的拍卖图录轻轻放在梅瓶旁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陆总,瀚海那边……确认了,压轴拍品,后天晚上七点。”
陆沉舟的视线从梅瓶那道刺目的裂璺上艰难地挪开,落在图录封面上烫金的“瀚海秋拍”字样上,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一个短促的“嗯”字,仿佛耗尽了他胸腔里最后一点力气。
离开办公室时,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破碎而妖异的倒影。司机将车平稳地驶入城东一处闹中取静的高档别墅区。推开家门,玄关温暖的灯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短暂地拂去了他眉宇间的冰霜。
“回来了?”轻柔的声音从餐厅方向传来。苏绾系着一条素雅的围裙,正将最后一道清蒸鱼端上餐桌。灯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温婉的轮廓。她抬眼看他,目光清澈柔和,如同春日里沉静无波的湖水,“今天……好像特别累?”
陆沉舟走过去,习惯性地揽住她的腰,将下巴轻轻搁在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雅馨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似乎找到了片刻的港湾。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疲惫被刻意隐藏:“没什么,一点公司的事。”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博古架,那里原本摆放梅瓶的位置,此刻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圆形印痕。苏绾似乎并未察觉他目光的落点,只是轻轻推了推他:“去洗手,吃饭了。”
晚餐的气氛宁静而温馨。苏绾的话不多,只是安静地给他添汤布菜,偶尔问几句无关紧要的日常。陆沉舟心不在焉地应着,心思早已飘向两天后的瀚海拍卖厅,飘向那只承载着家族荣誉和沉重负担的梅瓶。资金链断裂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而那只带着裂璺的瓶子,是唯一能撬开这只手的杠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