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瀚海拍卖行门前,名车云集,衣香鬓影。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入口处映照得如同白昼,穿着考究的侍者无声地穿梭,空气中弥漫着金钱、权势与欲望交织的独特气息。陆沉舟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峭与沉重。他亲手捧着一个特制的防震密码箱,步履沉稳地步入这金碧辉煌的名利场。李明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神情同样紧绷。
一路行来,那些或探究、或同情、或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密密匝匝地刺在陆沉舟的脊背上。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苍蝇的嗡鸣,挥之不去。
“瞧,陆沉舟来了……真把传家宝带来了?”
“啧,陆家这次看来是真不行了,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听说那瓶子有道裂?这种有残的玩意儿,再是古董也大打折扣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看是死透了的骆驼,骨头都被人惦记上了。”
陆沉舟面沉如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对那些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径直走向拍品登记处。他将密码箱放在铺着丝绒的台面上,输入密码,箱盖弹开。那只青花缠枝莲纹梅瓶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衬垫上,在明亮的射灯下,那道瓶身上的裂璺显得尤为刺目。
负责登记的瀚海高级经理是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姓孙。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轻慢。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瓶子,例行公事般地检查登记信息,目光在那道裂璺上停留了片刻,公式化地说:“陆总放心,瀚海一定尽力。不过,有残的器物,最终成交价……确实需要市场来检验。”
陆沉舟只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离开那只承载着家族兴衰的瓶子。孙经理示意工作人员将瓶子重新封装,送入后台准备。
拍卖大厅内,巨大的水晶灯散发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芒,将一排排包裹着深红色丝绒的座椅映照得奢华而肃穆。空气中浮动着高级香水和雪茄的混合气息。陆沉舟的位置在前排靠边,一个既能看到拍卖台,又不易被全场过度关注的地方。他坐下,背脊挺直,目光沉沉地落在前方空无一物的拍卖台上,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李明坐在他身侧,同样屏息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拍卖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件件价值不菲的书画、珠宝、瓷器被摆上展台,在拍卖师富有煽动性的语言和买家此起彼伏的竞价牌中易主。数字不断被刷新,惊叹声、掌声、惋惜声交织在一起。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仿佛与陆沉舟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场财富的盛宴,只有那只尚未登场的梅瓶,紧紧牵动着他所有的神经。
终于,拍卖师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兴奋:“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晚的压轴重器——明永乐青花缠枝莲纹梅瓶!此瓶传承有序,乃陆氏家族数百年珍藏,器型端庄,青花发色纯正,画工精湛,极具收藏价值!起拍价,人民币一亿八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