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我看见——
另一个我,站在门里,胸口同样空着一个洞。
他手里握着一颗心脏,冲我微笑,张嘴无声地说:
“轮到你了。”
门“砰”地在我眼前合上。
倒计时归零。
四周重归黑暗。
我耳边只余一句轻笑,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在我耳骨内侧:“首付已到账,余款请明日补齐。”——明天?
不,天台上,还有 42 个小时。
而我现在,连自己是门里还是门外,都已分不清。
第五章 心跳拔河
“咚——咚——咚——”
像有人拿鼓槌敲我的胸骨,回声在漆黑里来回撞,撞得我耳膜发麻。
我低头看,那颗被苏晚“接”走的心脏,正悬空吊在一条黑红色的血管上,血管另一端连着她胸口的裂洞。
噗通、噗通、噗通——
两颗心跳,却不同步:我的急、她的慢,像两条疯狗在拔河。嘶啦——嘶啦——
血管每被拉直一次,就迸出几粒血珠,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像一串小玻璃珠滚进深渊。
我抬脚想退,脚跟蹭着水泥地,“沙——沙——”,声音被黑暗放大成海啸。
苏晚站在两步之外,脚尖一点,“哒”,脚尖再一点,“哒”,节奏像断头台的铡刀慢慢落下。“周悬,”她开口,声音却不是从她嘴里出来的,而是从那条血管里传出的,湿漉漉、黏糊糊,“你赖账?”
嗡——
我脑子里的回音比血管更响,像坏掉的扩音器。
我咬牙:“三天还没到!”
“可我等不了。”
她伸手,五指一张——
啪!
血管猛地收紧,我的心脏被拽得几乎贴到她胸前,肋骨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咚!”
我的心脏狠狠撞在她胸骨上,发出一声闷鼓。
苏晚皱眉,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滋——滋——
血管冒出一缕白烟,像电线短路,焦糊味瞬间钻进鼻腔,呛得我连咳三声:“咳咳咳!”
她也被呛得侧头,“呲”地吸了一口冷气,声音像刀片刮玻璃。我趁机抓住血管,冰凉、黏滑,像抓住一条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蛇。
“松手!”我吼。
“你先还利息!”她吼回来。
我们同时用力——
噼啪!
血管中段崩出一道裂口,血珠“簌簌簌”地飞溅,落在墙面,像乱枪扫射的弹孔。啪嗒、啪嗒、啪嗒——
血珠顺着墙往下爬,爬成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付!利!息!”
“操!”
我没出声,嗓子被焦糊味刮得生疼。
苏晚却突然松了劲,血管“嗖”地弹回,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地,
砰!
一声震得尾骨发麻。
她把心脏按回自己胸腔,裂洞边缘的焦黑皮肉像拉链一样“滋啦”合拢,只剩一条细红线,像缝合线,又像嘲讽的嘴。咚——咚——咚——
两颗心跳终于同步,却像同一把锤子在砸同一口棺材。
我喘着粗气抬头,她俯身,鼻尖几乎贴到我鼻尖。
“周悬,”她声音低得只剩气音,“我不要利息了。”
我愣住。
“我要你——”
她指尖戳在我胸口,戳在同一个位置,却戳出一个新的洞,“——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