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来，特征：男，30岁左右，蓝衬衫，食指有茧，连续三天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公交站。”张恒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学生瞬间坐直了腰。
他知道，这种看似无关的细节里，往往藏着钥匙。
胡小云的调查从银行的考勤表开始。
她把六个人的照片贴在宿舍的白板上，像玩拼图似的，用彩线把他们的生活轨迹连起来。
行长李得权的健身卡她查过，奥体中心的搏击馆，每周三晚上七点准时刷卡，更衣室的监控显示他总带着个黑色背包，里面除了拳套，还有本《商业银行安防规范》，页脚折着角，显然常看。
“一个行长，对安防规范这么上心？”胡小云在他的照片旁画了个问号。
柜台员李璐的手机账单她翻了三遍。每月话费不超过五十块，流量却用得惊人，全花在一款叫“消消乐”的游戏上。她去李璐租住的老式居民楼看过，楼道里的监控早坏了，门口堆着三箱快递，全是游戏周边。
“生活简单得像张白纸，可越白的纸，越容易藏东西。”胡小云对着照片里李璐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想。
柜台员康向辉是最费功夫的。胡小云蹲在他常去的“好运来”麻将馆三天，老板娘说他手气臭，上个月输了三万多，还欠着隔壁桌老王的钱没还。
她查了康向辉的通话记录，有个号码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打来，备注是“小慧”——顺着这个号码查到的身份证，照片上的姑娘穿JK裙，在“夜色KTV”上班。
客服经理张显萌的跑步APP记录她也调了。每天清晨五点半出门，沿着滨江路跑五公里，配速稳定在每公里六分钟，路过银行门口时，总会放慢脚步看一眼——是看银行的卷帘门，还是看门楣上的摄像头？
胡小云放大了张显萌跑步时的照片，她的运动鞋侧面，沾着点暗红色的漆，和银行后巷变电箱上的漆色一模一样。
实习生钟夏的舞蹈班报名表躺在胡小云的文件夹里。每周二、四晚上七点到九点，她在“星光舞蹈室”练爵士。
保安绍志华是行长老舅家的儿子，因为是临时工，就靠着李得权的关系留了下来。
白板上的彩线越牵越多，像张网。胡小云盯着康向辉照片旁那个“小慧”的名字。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胡小云对着白板上的六张脸，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人看似各不相干，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着，而线头，似乎就藏在那些没被注意的细节里——比如康向辉的赌债，比如张显萌鞋上的漆，比如行长包里的《安防规范》。
她在康向辉的名字旁画了个圈，又在旁边补了两个字：“KTV”。笔尖划过纸面，留下道浅痕，像道没说出口的疑问。
体育馆篮球馆的空气里飘着股泡面味，混着学生们身上的汗味，在空调风里打着旋。
拼接屏上的画面还在一格格跳动，银行门口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晃，像在嘲笑屏幕前这群熬红了眼的人。
“张队，37号摄像头又卡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揉着干涩的眼睛，指节在屏幕边缘敲了敲。
那是银行斜后方的交通监控，画面总在凌晨三点左右跳帧，像是被什么信号干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