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像块海绵,不断汲取技能。
在工地时,他跟着老电工学看电路图,知道哪种电线短路会让监控黑屏三秒;在海鲜市场,他摸清了商贩收摊的时间规律,知道凌晨四点的后巷永远空无一人;
分拣快递时,他记住了全市每个小区的监控布局——那些藏在路灯杆里、单元门楣上的摄像头,角度各有不同,盲区总在公交车站牌和变电箱背后。
“干大事的人,得先学会弯腰。”他常对着那个穿着工装、灰头土脸的自己说。
他的眼神发亮,像藏着团火,只是这团火从不让外人看见。
他的行李箱里永远装着三样东西:一本翻烂的《城市监控系统原理》,一个记满坐标的笔记本,还有双磨得发亮的跑鞋——凌晨四点的街道总没人,他踩着露水跑过一个个路口,把摄像头的位置、红绿灯的算法及切换规律,全刻进脑子里。
市局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只剩条缝,阳光透过缝隙斜斜切进来,在桌上投下几道亮线。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小丘,王兴捏着半截烟,指腹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说来说去都是猜测!”老刑警赵光明把笔录本往桌上一拍,纸页边缘卷了毛,“监控拍不到脸,现场没留指纹,这案子跟抓鬼似的——”
“抓鬼也得有方向。”王兴打断他,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他抬眼扫过在座的人,目光最后落在张恒身上。
张恒正用红笔在地图上圈画,指腹蹭过“恒通银行”四个字:“王队说得对。劫匪能避开122个摄像头,绝不是运气。
我赌他提前半个月就开始踩点,说不定每天都在银行周围晃,就等着我们漏看哪个镜头。”
他说话时眉骨微挑,这是他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恒在队里以“鹰眼”闻名,十年前破过一个连环盗窃案,硬是从三个月的监控里,看出了嫌疑人每次作案前都会去同一个报刊亭买份晚报——那报刊亭的位置,正好能看清小区门禁的密码输入键。
“15天,122个摄像头,43920个小时的视频。”王兴指尖重重敲在桌上,“工作量大,我去向市局申请支援,调警校的学生来帮忙。
张恒,你带队,每个镜头的每一秒都不能放过,哪怕看到只流浪猫反复出现,都得记下来。”
张恒站起身,军绿色作训服的袖口沾着点咖啡渍,却挺得笔直:“放心,就是把眼睛看瞎,也得把他找出来。”
两天后,市体育馆的篮球馆被临时改造成监控研判中心。几十块拼接屏挂在篮球架旁,画面里的银行街景在不同时段切换:清晨的环卫工扫地,正午的外卖员取餐,傍晚的学生背着书包狂奔。
两百多个警校实习生坐在折叠椅上,每人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眼睛熬得通红,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哒哒”声。
张恒背着手在过道里走,黑色的21式军靴踩在塑胶地板上发闷响。
他突然停在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身后,指着屏幕里的画面:“倒回去三秒。”画面退到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银行斜对面的公交站,一个穿蓝衬衫的男人正弯腰系鞋带,帽檐压得很低,可他系鞋带的手,食指第二节有块凸起——那是长期握笔磨出的茧子,不像个坐公交的普通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