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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车窗，姜妤把遮阳板往下掰了掰，指尖划过副驾前立着的小熊玩偶 —— 那是她去年送给姜昭的生日礼物。
他们已经出发快7个小时了，车窗外，高速公路两侧的银杏已泛起金边，扇形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有卖糖炒栗子的三轮车驶过一旁田间的小路，浓郁甜香混着焦香仿佛能够飘进车窗，与车载香薰的雪松味缠绕在一起。
后排传来薯片袋的窸窣声，聂清宁正把番茄味薯片举到宋樾寒面前：“班长大人尝一口？比你手里的平板有意思多了哦。”
“聂清宁同学，” 宋樾寒推了推眼镜，手里的平板电脑还停在敦煌壁画修复纪录片界面，“你昨天在超市买了五种口味，只给我尝一口吗？我觉得你应该分为两包。”
“美得你！” 聂清宁把薯片袋往怀里一护，突然探身戳了戳姜妤的肩膀，“姜姜，你看那片银杏林好像漫画里的场景！”
她手指叩在车窗上，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流动的光斑，与她腕间的银色手链一同晃得人眼花。
姜妤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银杏林边缘蜿蜒的小溪折射着阳光，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漂着几片落叶，像载着秋日私语的小船。
远处山坡上，几个孩童举着风筝追逐奔跑，笑声顺着风钻进车窗，惊起了枝头小憩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与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合奏成独属于秋日旅途的乐章。
阳光掠过她腕间的防晒袖，绣着的小兔子正对着车窗方向，仿佛也在看路边掠过的连片稻田。
姜妤刚要收回目光，却看见聂清宁正对着手机屏幕比耶，镜头里映出她和宋樾寒的倒影，背后是飞逝而过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临市美术馆的标志性飞天壁画，背景里的胡杨林被渲染成浓烈的橙红，正是敦煌壁画中常见的秋景。
车载电台正播放着周杰伦的《七里香》，几人不约而同轻轻哼唱着，一路欢声笑语。
“哥哥，吃点东西吧。”姜妤撕开牛肉干的包装递到姜昭手边，一个人开长途高速确实很累，好在他们一路休息着过来，没有特别追时间。
姜昭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过牛肉干放嘴里咬着。
“等会你们仨想吃啥，这里的烧烤据说是不错的。”
“我们刚刚手机团购上看到有一家“小李哥烧烤”，人气排名都挺不错的，离我们的酒店也近，要不就这里。”
“好啊我都行，阿妤你觉得呢？”
“嗯，我没问题的，听你们的。”姜妤将遮阳板微微调整角度，细碎的阳光穿透缝隙，在她手背投下斑驳光影。
2
她低头抿了口温茶，茉莉花茶叶在玻璃杯中缓缓舒展，忽然想起昨晚整理行李时，于鹤川发来的消息：
“敦煌温差大，记得带件外套。”那时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得那行字泛着温柔的光。
“对了，那天看你立在课桌上的小兔子玩偶。”
“怪丑的，哥给你换个好看的。”
“别感动哭啊。”
“哥去商场挑了好久的。”
“晚上别抱着睡昂。”
......
他发了一连串的短信息，姜妤捧着手机看着10+的消息，准备要关成静音。
“妹妹，你很嚣张啊！”
“真不理我？”
姜妤无奈的回了一句“谢谢。”
“你有没有良心的啊？”
“玩偶拆了吗，拍个照让我看看。”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姜妤有些心慌。
“于鹤川，不好意思，我还没拆，这个礼物我不能收，等国庆节之后，再还给你。”她斟酌着字句，给他回了消息。
等了两分钟，对面没有再弹消息了，姜妤便继续收拾着出游的行李。
思绪飘回，她望向窗外的风景，远处的丘陵在热浪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的村落飘着袅袅炊烟，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太阳能热水器正反射着刺眼的光。
那些明明灭灭的光斑，就像于鹤川看她时，眼底闪烁的玩世不恭和强势认真，让她分不清是灼热还是温柔。
服务区的黄昏染着橙红色，天边的云霞像打翻的调色盘，从橘红渐变为绛紫。
姜昭把车停在一旁，远处的加油站顶篷亮着暖白色的灯，便利店的玻璃上贴着 “冰镇饮料” 的霓虹招牌。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姜昭腾出一只手划开手机，蹦出于鹤川的消息：
“昭哥，到地儿了？”
“废话，你以为我们在市区兜风？”
“住哪呢？”
“你想咋呢？”
“随口一问，关心关心你不成啊。”
“【来喜国际大酒店】”姜昭没再发文字，直接甩了个酒店定位过去。
聂清宁拽着姜妤去买冰淇淋，路过花坛时，闻到一阵馥郁的栀子花香 —— 不知是谁种的野栀子，在暮色里开得正盛。
2
便利店的冷柜前，姜妤盯着橙子味的冰棍发呆，聂清宁正在和家里的人电话报平安，宋樾寒和哥哥在停车场等待着。
听着聂清宁打电话的声音，她又想起前天晚上，本来以为不会再收到于鹤川回复的消息了。
没想到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却突兀的响起来了。
因为没有备注，她第一时间没想太多就直接挂断，对面却不依不饶的又打了过来。
她犹豫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风声，混着于鹤川略带喘息的声音：“喂？敢挂我电话昂？”
姜妤听到对面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始作俑者：“于鹤川吗？有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呢，小没良心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感觉带着水汽。
“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姜妤觉得两人对话有些无聊，准备挂机了。
“你再挂一个试试！”对方突然跳脚了起来，“那玩偶怎么不能收呢？”
“你收着烫手啊昂？”
“见面礼不行昂？”
姜妤攥紧手机，刚要开口解释，对面又开始输出，“唉，就不能喊我哥哥听听，我都叫你多久妹妹了。”
姜妤有些尴尬，连忙说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到处乱认妹妹！”
“我哪有？！”于鹤川语气有些戏谑，“认我当哥还挺多，但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于鹤川。”
“我哪有！”他说，“我从来没跟你开玩笑昂，就想听你喊我哥哥。”
“你！！”姜妤有些气急，皱着眉，心里却有无数的念头闪过，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霸道讨厌，但又特别的人。
“去玩儿，就不能带带我昂？”于鹤川突然岔开了话头，“实在不行的话，看在我们认识俩月的份儿上，给我捎个礼物昂？”他这样说话，突然让人觉得有些委屈。
回想着这段时间除了有些出格冒昧的举动，确实对她是挺好的，姜妤内心也有些内疚，“你想要什么？”
“唉，礼物就是心意咯，你买啥，我要啥。”于鹤川漫不经心的说着，“实在想不到，你把你抵给我吧......”
......
“姜姜你看！” 聂清宁举着两瓶汽水过来，“芒果味的诶，给你哥哥和班长都带一瓶。”说着又在面前的冰柜里挑着冰棍，冰棍上的水汽在热气里凝成水珠，顺着包装纸往下滴落，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返回车上时，宋樾寒正在和姜昭请教着大学的一些生活，感觉每一个高中生，都会在不停地畅想大学生涯。“
3
“班长大人你拍的公路大片，记得给我修下图。”聂清宁把带回的冰棍递给等待的两人。
“知道啦，” 宋樾寒撕开冰棍包装，“交给我吧，到时候传给你们QQ上。”
姜昭丢掉手里的烟，返回车上，预计还有1个小时的车程，四人马不停蹄的又开始赶路。
“阿妤，房间我已经订好了，你和聂同学一间没问题吧？”姜昭嘴里还咬着冰棍，一边说着刚刚订房的情况。
“嗯嗯，那你和班长......？”姜妤手里还捏着辣条，转头看向后排的人。
“我俩一人一间呢，大老爷们儿的，自己住！”
“一个人住也是很爽的！霸占一整张大床！”聂清宁抱着后座的抱枕，懒懒的说道。
“那要不让哥哥再给你开一间？”姜妤打趣，半开玩笑地说。
“才不要，我就要和你挤一张床，挤死你，略略略~”
“不好意思，打断您二位一下，我定的是双人床哈哈哈哈。”
一行人又笑闹着，远处的山峦已变成黛青色，星星开始在靛蓝色的天幕上闪烁，偶尔有夜行的货车从高速上驶过，车灯刺破黑暗，又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最后一段路程在暮色中悄然流逝，姜妤看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灯火，在夜色中勾勒出璀璨的轮廓。
抵达酒店时，路灯已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下，街道两旁的树影随风摇曳。
旋转门吞吐着往来旅客，聂清宁拖着行李箱撞在她背上，发梢扫过前台的鎏金雕花："姜姜你看，大堂吊顶像不像敦煌藻井？"
初唐第 329 窟的飞天莲花藻井，中心双层莲花放射状展开，八身飞天持花环绕，衣袂飘举如 “极乐世界” 的具象化。
还没到景区目的地，已经感觉神秘的历史和震撼的氛围扑面而来。
办好入住修整一番后，四人直奔“小李哥烧烤”，好在刚刚在服务区，姜昭提前打电话排了队，不然，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几人指不定要排多久才能吃上呢。
“牛肉串20串。”
“五花肉20串。”
“鸡中翅10串。”
“大鱿鱼10串。”
......
饥肠辘辘的四人坐下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点单了，服务员给桌上放了小烤炉，下面点上了酒精灯，火苗跃动间，烤炉逐渐升温。
聂清宁迫不及待将第一串牛肉搁上去，油花滋啦溅起，混着孜然与辣椒面的香气，瞬间勾得人食欲大动。
宋樾寒默默给大家碗里添了碟酸梅汤解腻，姜昭则掏出手机，对着滋滋冒油的烤串连拍好几张，嘴里念叨着要发朋友圈馋死队友。
牛肉串在烤炉上蜷起边缘，焦褐的肌理间渗出油珠，被酒精灯的蓝焰舔得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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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清宁用竹签戳了戳肉串，见血丝褪尽，立刻夹起来吹了吹，迫不及待往嘴里送，烫得舌尖发麻却眯着眼笑：
"哇！外焦里嫩，小李哥果然名不虚传！"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姜妤替她递过酸梅汤，目光却落在烤炉另一侧 —— 宋樾寒正用纸巾仔细擦拭烤架边缘溅到的油渍，指腹划过金属网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骨上一道淡色疤痕。
她想起刚才在酒店大堂，这人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替聂清宁扶稳了差点撞到柱子的行李箱。
那道疤痕在宋樾寒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姜妤盯着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第一次在图书馆的时候，班长也是格外的照顾着聂清宁的情绪。
包括后面在小火锅店，能够很快的点出她喜欢的菜系，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好像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最近被某人影响到在这方面好像有些敏感了。
“吃了这一口，我感觉是真的活过来了又。”聂清宁发出满意的喟叹，眼睛眨巴着，宋樾寒给她递着纸巾。
烤炉上的鱿鱼须开始蜷曲，孜然粉在热气中升腾成细小的金雾。
姜妤看着跳跃的火苗映在三人脸上，哥哥一直拿着手机给朋友发信息，聂清宁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壁画里的乐伎，宋樾寒通常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帮大家翻转烤串。
忽然觉得，这顿被烟火气包裹的晚餐，比任何攻略里的景点都更像一场真实的相逢 —— 就像敦煌的壁画，历经千年风沙，却在某个灯火通明的夜晚，让不同的人在同一簇火焰前，分享同一份热辣的香气。
昏暗的光线中，壁画上的色彩却如星辰般璀璨，瞬间点亮了整个空间。眼前的一切，姜妤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些沉睡千年的艺术精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