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与此同时,龚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里,龚祐正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城市的灯火在他瞳孔里碎成光斑,像极了诗雨燕出租屋的台灯。

他摸出裤袋里的银链表,链身刻着母亲的名字 “雨荷”,而内侧是他后来偷偷刻上的 “一只雨燕的图案”。两种字迹在掌心交叠,让他想起诗雨燕帮他处理伤口时,指尖蹭过他淤青的触感。

“龚总,对不起。”

林铭添站在一旁,显得格外局促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搓来搓去,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无奈,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满眼的求生欲望。

“我实在是无法再忍受看到您这样子痛苦下去了。您明明那么爱她,为什么就不能够勇敢一点,把她接回到自己的身边呢?这样至少您们都能有个依靠。”

林铭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

“诗小姐她对您也是有着深深的爱意的,这一点我看得非常清楚。她的眼神,她的言行,无一不透露出对您的牵挂。”

“如果您能够主动去告诉她您的真实感受,我相信她绝对不会怪您的。即使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甚至责怪您,但那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默默承受这份折磨啊。”

龚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旧带着几分严肃,他紧盯着林铭添,语气急切地问道:

“你到底告诉她了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林铭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坚定地回答道:

“全部!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况,我全都告诉她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只为能让龚总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都……知道了?”

“林铭添,她……真的……都……知道了?”

龚祐正 猛地一把抓住秘书林铭添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倾注在这一握之中。

“她有没有哭?有没有生气?”

林铭添微微皱眉,但还是平静地回答道:

“没有。诗小姐看起来很平静。但看得出,她内心在挣扎。她看上去很难过。”

“那她有没有问起什么?”龚祐正追问道,眼神中充满了迫切和担忧。

林铭添看着老板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今早诗雨燕泛红的眼眶:

“诗小姐…… 她问您为什么不用真名。”

龚祐正猛地松开手,银链表掉在地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想起那天在租住屋里,诗雨燕问他名字时,他犹豫着说出 “龚祐正”——

那是他从未对陌生人透露过的真名,却在她面前脱口而出。

如今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他就渴望被她看见,而非被 “龚氏继承人” 的身份掩埋。

“龚总。既然您不说,那就由我来说。”

“林铭添!你——!”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公司了。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龚总,请您冷静一些,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您。就像诗小姐不会离开您一样。您不要把身边最爱的人一个个地推远,好吗?”

林铭添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和坚定,他深知此刻的龚祐正正被情绪所左右,理智已被愤怒和不安吞噬。

龚祐正闻言,身形微微一震,怒目圆睁,似乎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铭添见状,继续轻声劝道:

“龚总,诗小姐她……她其实一直在等您的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她那么坚强的人,今天却躲在房间里大哭,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龚祐正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铭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临出门前轻声关上房门,生怕打扰到龚祐正的思考。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龚祐正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四周的静谧仿佛将他与外界隔绝,只剩下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他的思绪开始飘回到与诗雨燕相识的每一个瞬间,从初次相遇时她那令人惊艳的美丽,到无数个深夜里,他默默地守候在她窗前,只为确保她的安全。

那些夜晚,他常常听到她在房间里一边写着小说,一边自言自语地讨论着书中的情节。

有好多次,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冲进去,与她分享那些精彩的瞬间,但理智却总是及时地提醒他,不能那么做。他必须远离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处于最安全的状态。

每一个细节,每一幕情景,都如同电影画面般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回放。

龚祐正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诗雨燕如此伤心难过。

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而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去弥补这个过错,去挽回那段珍贵而美好的感情。

一想到诗雨燕泪流满面的样子,龚祐正的心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种心痛的感觉,仿佛如刀割般撕扯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承受。

他深知,自己必须尽快行动,不能再让诗雨燕继续承受这样的痛苦。

……

夜幕低垂,龚祐孤独地蜷缩在龚家老宅那间陈旧的书房里,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一瓶威士忌被他随意地放在地毯上,随着他的动作,酒瓶滚动间在地毯上留下了一道道深色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苦闷与挣扎。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书桌上那张诗雨燕的速写像,仿佛要将她的影像刻进心底。

手中的笔尖在“诗雨燕”三个字上反复描摹,力度之大,以至于墨水渐渐晕染开来,形成了一道道如同伤疤般的痕迹。

“少爷,您不能再喝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管家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传来,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龚祐正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手猛地一用力,玻璃杯在他掌中碎裂,锋利的碎片瞬间扎进他的掌心,鲜红的血珠顺着手指滴落,正好落在速写像上诗雨燕的嘴角——那正是她每次安慰他时,嘴角扬起的温柔弧度。

记忆在这一刻突然翻涌而上,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仿佛又回到了河道边,感受到诗雨燕紧紧攥着他袖口的温度,那是她在他最无助时给予的支撑;

出租屋里,她笨拙地为他吹伤口的气息,带着一丝焦急与心疼;

还有她掌心因长期握笔而磨出的薄茧,触感粗糙却温暖,如同母亲留下的那块银链表般灼热,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