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歌的心腹们,包括那位刚从昏迷中被冷水泼醒的刘管事,此刻都像被点了穴一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那个做法一样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位自称王妃陪嫁产业总管的冯远先生坐在一堆山似的账本前,右手执笔,左手翻页。
那账本翻得那叫一个快,他们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那上面的字。
时不时地,他会从那混乱的账本堆里,精准地抽出其中一本,用朱笔在上面画一个他们谁也看不懂的奇怪符号,然后丢在一旁。
还时不时地念叨着什么现金流什么的这种奇怪的词语,看着不像账房先生,更像是失心疯。
“主上。”
不到三个时辰,冯远站起身,将三本薄薄的册子,恭敬地递到谢临月面前。
冯远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无框琉璃镜:“幸不辱命。”
“这是苏侧妃的小金库流水,三年间,共计挪用王府公中银两一万三千二百两,大部分用于补贴其娘家,吏部侍郎府。”
“这是王府名下三十七间铺子的总账。其中二十一间处于严重亏损状态,账目混乱,显然是管理层中饱私囊,苏侧妃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谢临月接过册子,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封面,笑了。
很好,子弹上膛了。
……
李承渊的书房。
“王爷,我能进来吗?”谢临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承渊皱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门被推开,谢临月缓步而入。
她身后跟着那个煞神般的黑衣女刺客,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气质像教书先生的男人。
“也没什么大事。”
谢临月将第一本册子,轻轻放在李承渊面前的书案上。
李承渊狐疑地翻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上面用清晰的条目,记录了苏清歌如何将王府的钱,变成她弟弟的古董、她母亲的绸缎、她父亲的“炭敬”。
甚至,一笔一样的钱款,一天之内在账上报了三次,每次的名字还不一样,分别是“修缮屋顶用料”、“采买马料费用”、“家丁月钱补发”。
属实是有些敷衍了。
“妹妹真是勤俭持家,爱护家人。”
谢临月假的不能再假的发出惊叹,嘲讽拉满。
李承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苏清歌背地里搞了这么多小动作,还被人抓了个现行。
“她……”
“王爷不必解释。”
谢临月打断他,又将第二本册子推了过去。
“比起妹妹的小打小闹,本宫更担心王府的基业。”
“三十七家店铺,亏了二十一家,每年净亏损近八千两。王爷,您就这么放任下去,莫不是不想要了?”
李承渊的额头开始冒汗。
这些都是苏清歌管的,他从来没有过问过。
苏清歌说过几次店铺有些亏损,还哭了很久,他都完全没当回事。
毕竟镇北王府那么多产业,偶尔一两间店铺亏损些也没什么,他还以为是苏清歌对待自己太严苛了,还安慰了她好一阵。
现在看来,再这样下去,他这个镇北王都快成穷光蛋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谢临月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她好像突然间变得聪明强硬了许多。
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为他喜为他悲的卑微公主,与眼前这个运筹帷幄、冷静锐利的女人,根本无法重叠。
她说:“如此,王爷还要执意把府中中馈留给苏氏掌管吗?”
他喉咙发干,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王府的中馈,从今日起,便由你掌管。”李承渊的声音非常坚定,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谢临月跟身后的冯远交换了个眼神。
瞧,什么狗屁的爱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她还以为李承渊能在她面前表演一个“散尽家财只为搏美人一笑呢”。
也不过如此。
【叮!主线任务:内宅之主,已完成!】
【奖励发放:抽卡机会*10,帝王声望值+100!】
李承渊深吸一口气,对外扬声道:“来人!去把苏侧妃叫来跟王妃交接!”
苏清歌来得很快,一进门,就带着哭腔:“王爷……您别听姐姐的一面之词,清歌对王府,对您,真的是一片赤诚啊!”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王爷,清歌是做得不好,可清歌真的尽力了!清歌会好好学的!求王爷再给清歌一次机会!您可以让姐姐教我呀!”
“若是连管家的权力都没有了,清歌……清歌在这王府里还有什么意思!”
谢临月心中笑的满地捡牙。
让王府正妃教侧妃管账,辅佐侧妃掌家,这要是传出去,大家伙儿保管跟她一起笑。
李承渊看着她,眉头紧锁,心里第一次对这永无休止的眼泪感到了烦躁。
“砰!”
两本厚重的册子,不偏不倚地掉在了苏清歌的面前,激起一片尘土。
“哭!就知道哭!看看你都干什么什么好事!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哭?”
苏清歌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把账册拿过来翻了两页,开始浑身发抖。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哦,对了。”谢临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飘飘地补上一刀:“妹妹可别说,你是被下人陷害了。”
“一个连账本都看不懂的主子,要么是蠢,要么是坏。”
“妹妹,你想当哪一个?”
苏清歌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
她求助地看向李承渊,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为自己说话。
但这一次,李承渊脸上再无半分心疼。
他看到的,是一边是条理清晰,能为他力挽狂澜的正妃,另一边,是只会哭哭啼啼、中饱私囊,把王府当成自家钱袋的侧妃。
这对比,太过惨烈。
“够了。”
“即刻交出账房钥匙和库房对牌,滚回你的院子好好反省!”
“王爷!”苏清歌难以置信的唤了一声。
他厌烦地一挥手:“带下去!”
书房里终于安静了。
李承渊转向谢临月,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又带着歉意的笑容。
“临月,真是多亏了你。”
果然跟清歌那种小门小户的女人谈谈情爱还好,若为一府的主母,还得是临月这样的。
他向前一步,想要拉住谢临月的手,语气温柔。
“你可当真是本王的贤内助啊,要不是 ……”
谢临月内心一阵恶寒。
贤你个大头鬼。
要不是还得跟你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你以为你这府里的烂账老娘愿意管?
老娘这是怕你把家产亏光了之后来舔着脸要花老娘的嫁妆!
原剧情可就是这样的!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屈膝行了个礼。
“王爷谬赞。”
她根本不给李承渊继续发挥的机会,打断了他直接开口。
“账目交接繁琐,本宫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便先告退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留下李承渊一个人,伸着手,僵在原地,脸上那副讨好的笑容显得滑稽又尴尬。
看着谢临月挺拔的背影,李承渊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