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女人，苏晴……林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抽搐。那个瘦弱、怯生生、总是低着头喊她“晚晚姐”的山区女孩？那个她省吃俭用、每月雷打不动寄去一千块生活费、寄去书本衣物、整整资助了十年、看着她从一个初中生读完大学、最终留在城市的女孩？
林晚的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屏幕上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死死盯着照片上苏晴那张明媚的脸。是她！真的是她！那个当年在破旧教室里，攥着皱巴巴的奖状，眼巴巴望着她，说“晚晚姐，我一定好好读书报答你”的女孩！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她死死捂住嘴，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发出无声的悲鸣。原来她十年的善心，滋养的不是希望，而是一条缠上她丈夫、最终将她拖入深渊的毒蛇。
她猛地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烧般的痛楚和绝望的胆汁，苦得让她浑身痉挛。她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幼兽，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鬓角，又冰冷地滑进颈窝。
十年资助，十年婚姻，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知哭了多久，力气终于耗尽。她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点爬起来，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跋涉在泥沼里。她一步步挪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勾勒出冰冷高楼的轮廓，那些光点明明灭灭，像无数双嘲讽的眼睛。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而狼狈的倒影，那张曾经温婉、如今只剩下枯槁和泪痕的脸。一股尖锐的、带着血腥味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猛地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钻出，疯狂滋长，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动作粗鲁得刮疼了皮肤。眼神里那些迷茫、痛苦、脆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狠厉所取代。那光芒，如同寒夜里淬火的刀锋。
她转身，不再看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目光落在脚边那份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离婚协议上。她弯腰，将它捡起，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苏晴那条刺眼的朋友圈上。林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决绝，重重地按了下去——不是点赞，不是评论，而是截屏。冰冷的荧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
这十万块，她接了。不是施舍，是她林晚，向这操蛋的人生索要的第一笔，微不足道的赔偿金。路还长，账，总要一笔一笔地算清楚。这身皮囊里的血泪，她迟早要让他们用百倍千倍的代价来偿还。
三年后。
“林总，‘启明科技’的吴总已经到了，在3号会议室等您。”助理小杨的声音透过内线电话传来，清晰干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这是启明科技，业内巨头，也是“星源智能”成立三年来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客户。拿下这个联合研发项目，对星源的意义不言而喻。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林晚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高定西装套裙。简洁利落的剪裁勾勒出她如今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曾经柔和温婉的眉眼被时光和磨砺雕琢得愈发锐利深邃，眼尾添了几道细纹，非但不显沧桑，反而沉淀出一种沉稳的锋芒。镜中的女人，眼神平静，唇角微微抿着，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