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宝乖,甜甜!”林美凤的声音带着哄骗的笑意。
“林阿姨!”苏晚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才一岁!不能吃糖!会蛀牙的!”她几乎是扑过去,想把那颗糖从小宝嘴里抠出来。
林美凤的手却更快地挡了一下,脸上那温婉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不耐烦:“哎呀,苏女士,看你大惊小怪的!一颗糖而已,能有什么事?孩子不吃东西,哭闹起来多烦人?用这个哄哄就好了嘛!我带了三个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哪个不是好好的?”她振振有词,仿佛苏晚才是那个不懂育儿的外行。
那颗硬糖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苏晚心口发疼。她看着小宝因为尝到甜味而暂时安静下来的小脸,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席卷了她。那枚金玫瑰胸针,此刻在她眼中,像一张虚伪的面具。
真正的考验在小宝突发高烧、被确诊为幼儿急疹住院时降临了。苏晚和周明远焦头烂额,医院和家两头奔波。苏晚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小宝烧得迷迷糊糊,哭闹不休,输液的小手需要时刻看护防止跑针。
“林阿姨,”苏晚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声音嘶哑,“医院这边我一个人实在撑不住了,明远公司那边也走不开太久。今天下午你能不能早点过来,替我一下?晚上他爸会来换班。”
电话那头,林美凤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难的拖沓:“哎哟,苏女士,这医院……离我住的地方实在太远了呀!路上又堵车,赶过去起码得两个多小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下午三点左右到,晚上七点前就得走,不然太晚了,我一个女人回去也不安全。”
三点到七点?苏晚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上午十点。这意味着她还需要独自支撑五个小时,而林美凤所谓的“顶班”,只有区区四个小时!而且是在交通晚高峰前就匆匆离开!苏晚握着电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胸口那股被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失控的咆哮。
“……好。”这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下午三点过五分,林美凤的身影才出现在病房门口。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化着淡妆,与苏晚憔悴不堪、头发凌乱的形象形成刺目的对比。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目光扫过病床上挂着点滴、小脸烧得通红的小宝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哎呀,小宝看着真可怜。”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是满满的同情,却让苏晚觉得无比刺耳。林美凤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优雅,从她那个精致的皮包里拿出手机,开始低头刷了起来。偶尔抬眼看看输液瓶,那眼神也像在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苏晚看着她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再看看病床上痛苦扭动的小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借口去洗手间,关上隔间的门,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住自己压抑不住的、带着哽咽的喘息。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浮肿的脸,眼底是深重的绝望和愤怒。那枚金玫瑰胸针,在她此刻的心境里,彻底褪去了温润的光泽,只余下冰冷的金属质感,像一颗淬了毒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