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周默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就十分钟。"苏晴晃了晃手里的《荒原》，"第四节体育课，我们班自由活动。"
走廊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周默的课桌旁。他合上笔记本，起身时碰倒了桌上的水杯，同桌手忙脚乱地帮他扶住，挤眉弄眼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梧桐树的阴影斑驳地铺在地上。苏晴走在他身边半步远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诗集的书脊。
"你最近很少来文学社了。"她突然说。
周默踢开一颗小石子："在赶物理竞赛的题。"
"骗人。"苏晴停下脚步，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你上次月考物理才68分。"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周默注意到她今天涂了透明的唇膏，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是因为那个河北的女生吧？"苏晴轻声问，"你QQ空间里经常评论的那个。"
周默猛地抬头。苏晴却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混在风里有些模糊："我看到她官宣的合照了...那个男生比你高半个头呢。"
操场边缘的槐树正在开花，细碎的白花瓣飘落在跑道上。周默想起林小满寄来的那罐蜜饯，现在应该还躺在他抽屉最里层，盖子上可能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我和她..."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他们曾在雪夜聊到凌晨？说他记得她那边每一场雨的日期？还是说他手机里存着她发来的每条语音？
苏晴突然蹲下身，从跑道上捡起一片槐花瓣，轻轻放在周默手心："你看，和河北的槐花一样吗？"
花瓣在他掌心微微颤动，像一只受伤的鸟。周默突然想起那个雪夜，他和林小满同时在各自蒙着雾气的窗户上画画——他画了一只歪扭的鸟，她说她的飞走了。
"不一样。"他轻声回答，"这里的槐花...没有蜜饯甜。"
苏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拿回那片花瓣，放进自己嘴里："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
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苏晴已经转身往教学楼走去，白衬衫的下摆被风吹起，像一只即将飞走的鸟。周默站在原地，手心里还留着那片花瓣的触感——轻盈的，转瞬即逝的，像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
周默从睡梦中惊醒，眯着眼看向消息提示——是林烟青发来的语音通话请求。他猛地坐起身，手指在接听键上悬停几秒才按下。
"周默..."听筒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我和赵刚分手了。"
窗外正下着雨，四川的夏末雷雨来得又急又猛。周默打开台灯，暖黄的光晕里，他看见书桌上那罐未开封的槐花蜜饯，玻璃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怎么回事？"他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盖上已经褪色的快递单。
电话那头传来擤鼻涕的声音，林烟青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他...他和舞蹈队的学姐..."话没说完又哭起来，哭声里夹杂着河北夜风的呼啸声。
周默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他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官宣的夜晚，照片里赵刚搂着林烟青的肩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镀成金色。
"你现在在哪？"他听见自己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