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的拇指悬在屏幕上空，迟迟没有落下。他盯着那个叫"赵刚"的ID，突然想起半个月前林烟青在聊天框里提到的"后桌男生"。原来他叫赵刚。原来他打篮球。原来他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接过她喝过的水瓶，在夕阳下触碰她的肩膀。
周默退出空间，点开和林烟青的私聊窗口。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
「槐花蜜饯收到了吗？」
「嗯，很甜。」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发。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细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周默想起去年冬天，也是这样的夜，林烟青第一次给他发消息。她说河北下雪了，但雪落到地上就化了，像一场失败的告白。她的话语，比任何诗句都要动人。
而现在，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都成了另一个男生的专属。
周默点开赵刚的空间。最新动态是一张篮球比赛的照片，配文「为了某人要变得更厉害才行」。评论区里，林烟青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雨声渐渐变大，淹没了其余的声音，也淹没了胸腔里某种细微的、碎裂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周默顶着黑眼圈去上课。经过篮球场时，他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正在练习三分球，男生投篮的姿势很标准，手腕一抖，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周默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午休时间，周默收到林烟青的消息：「蜜饯吃完了吗？」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还没，舍不得吃太快。」
「傻瓜，吃完我再给你寄呀~」林烟青很快回复，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
周默没有告诉她，那罐槐花蜜饯他其实一口都没动，一直放在书桌最里侧的抽屉里。就像他没有告诉她，他曾经在信纸上写满"林烟青"三个字，又全部涂黑；就像他不会告诉她，他昨晚梦见自己站在河北的槐花树下，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他只是在聊天框里输入又删除，最终发了一句：「你和赵刚...挺好的？」
「嗯！」林烟青秒回，「他今天早上还给我带了豆浆，虽然撒了一半在书包上...」
周默能想象她说这话时微微皱眉又忍不住笑的样子。他想起《洛尔迦诗选》里夹着的那片梧桐叶——那是他原本打算以后见面时送给她的。
窗外，雨后的阳光透过云层，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默把手机放回口袋，翻开课本，却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在页脚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飞鸟。
第三章
周默正望着窗外发呆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故意拉长声调的"哦——"声里，他转头看见苏晴站在那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周默，"她直接喊他的名字，声音清亮得像是穿过嘈杂教室的一束阳光，"去操场走走吗？"
铅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周默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林烟青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晚，她发了一张和赵刚在奶茶店的自拍，两人头靠着头，赵刚正对着镜头比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