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车,一股混合着泥土腥味、腐烂植物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味道扑面而来。眼前,曙光疗养院庞大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残骸。
高耸的铁栅门早已扭曲变形,锈红色的铁条像凝固的血管,缠绕着枯萎的藤蔓。院墙爬满深色的霉斑和苔藓,不少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内部空洞的黑暗。几栋主楼沉默矗立,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如同被剜去眼珠的眼眶,阴森地凝视着闯入者。主楼后方,一座孤零零的塔楼刺向阴霾的天空,尖顶如同指向末日的长矛。
死寂。绝对的、令人耳膜发胀的死寂。没有鸟鸣,没有风声,只有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令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
我深吸一口气,冰凉腐朽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浓重的尘埃味。侧身,从那扇扭曲的铁栅门缝隙中钻了进去。脚下的碎石和荒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惊醒沉睡的亡灵。
主楼内部,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蜘蛛网如同白色的裹尸布,在破败的门框和倾倒的家具间垂挂。空气凝固着,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霉菌、消毒水残留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腐败药水般的刺鼻气味。走廊幽深漫长,两侧布满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房门。墙壁上残留着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污渍,形状诡异,像凝固的呐喊。
我紧握着强光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剧烈晃动,如同受惊野兽的眼睛。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撞击着耳膜。突然——
“咔哒。”
一声清脆的、类似金属门锁被打开的轻响,毫无征兆地从前方走廊的拐角处传来!
我浑身汗毛倒竖,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手电光猛地扫向声音来源。拐角处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一道深长的裂缝,如同狞笑的嘴角。
幻觉?还是……
我强迫自己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靠近拐角,手电光颤抖着探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地面上厚厚的灰尘,以及……一串小小的、模糊的脚印,通向走廊深处,消失在另一片更浓的黑暗中。
那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的赤足,在厚厚的积尘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寒意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全身。我猛地回头,手电光疯狂扫向身后空荡的走廊——那里,同样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黑暗,沉默地吞噬着光线。
是它……那个录像带里的东西?它在这里?它知道我来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但第七天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逼着我继续前行。我咬紧牙关,不再看那串诡异的脚印,循着直觉,或者说某种被牵引的绝望感,跌跌撞撞地走向主楼后方。那里,似乎通往一个更加隐秘的区域。
绕过一堵倒塌的砖墙,一片被遗弃的后院出现在眼前。杂草丛生,几株枯死的树木如同扭曲的鬼影。而在院子的最深处,一扇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厚重铁门嵌在布满苔藓的矮墙里。门没有上锁,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更加浓重的、冰冷刺骨的寒气,以及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混合腐败药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