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布包里拿出两包饼干和一瓶水，递给婴儿母亲。她接过时嘴唇哆嗦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婴儿父亲打开水瓶，先喂孩子喝了几口，才自己抿了一口。
我本来想问林浩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还没开口，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从角落里传来。那声音有节奏地断断续续，像是电流干扰。
林浩走过去，弯腰捡起一个军绿色的对讲机，外壳上沾着泥水。他拍了拍机身，里面立刻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净水器……带回来……快……”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浩手里的对讲机上。母亲的手在膝盖上握紧，婴儿母亲抱着孩子缩了缩肩膀。
我盯着林浩，声音低得几乎是咬着牙：“他们在追我们。”
林浩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把对讲机关掉，塞进自己的口袋。他的表情很平静，却让人觉得更不安。
“休息够了就走。”他说，“天亮前必须离开厂区，这里太显眼。”
我注意到他没有解释对讲机的来源，也没有说是谁在呼叫。这让我的思绪不断往最糟的方向走——有人知道我们带着滤芯，而且离我们不远。
外面的雨声更密了，拍在铁皮屋顶上像鼓点一样急促。我把滤芯往背包底部压了压，拉好拉链。心里那股不安感像潮水一样往上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们再次出发时，林浩走得比之前快了些。厂区外的道路泥泞不堪，水坑映出昏暗的天色。走到一处岔口时，他没有沿着铁轨继续走，而是带我们钻进一条狭窄的小道，两边是半倒的砖墙。
走到尽头，我看见远处有一束白光在摇晃，像是手电或车灯。那光越来越近，照亮了雨雾里的水珠。我心里一紧，低声催促母亲加快脚步。
“别停。”林浩回头说，语气不容质疑。
雨声中，那束光忽然晃了一下，接着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搬动什么障碍物。我回头看时，光已经照到墙的一角，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们加快了步子，沿着泥泞的小道绕回铁路线，直到那束光被甩在身后才停下来。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我抬手抹了一把，却怎么也抹不掉那种被盯上的感觉。
母亲喘得厉害，婴儿在怀里动了动，发出一声短促的哭声。林浩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他低声说：“走快点，他们在找我们。”
我没有再问是谁，也没再多想，只是紧了紧背包的肩带，跟着他朝前走。身后那束光在雨夜里若隐若现，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影子。
夜色像一张湿冷的幕布笼罩着铁路线，雨水敲在铁轨上，声音单调而紧绷。我们沿着一段坍塌的围栏钻了出来，进入一片低矮的厂房区。这里的路面坑坑洼洼，积水没过鞋面，踩下去就溅起一圈泥水。
林浩走在前面，步子明显比之前快，肩膀略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冲刺。我和母亲紧跟在他身后，婴儿一家走在最后，男的护在女的身边，不时回头张望。雨雾里，远处偶尔传来金属的碰撞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翻动废弃的铁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