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傍晚。”林浩看了看婴儿一家,“带着孩子走很难,你得想清楚。”
母亲站在我身后,声音发紧:“那我们怎么办?”
林浩指了指地图:“从废弃铁路线走,凌晨出发,避开主干道,天亮前能绕出去。”
我点点头,把婴儿一家让进屋。母亲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屋里灯光昏暗,只有地图上的那条细线在我眼前清晰得像刀口。我们商量着路线和需要带的物资,尽量轻装,保留最大机动性。林浩说沿途有个废弃工厂,可以短暂休整,但必须赶在早晨之前离开,否则天亮后封锁会更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的金属声又响起了一次,像是在搬动沉重的铁栅栏。我走到窗边看去,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能看见小区大门口几个人影在操作。很快,一张高高的铁网被竖了起来,外面停着的那辆货车闪着微弱的警示灯。
风带着湿冷的气息钻进屋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我关上窗,回头看见母亲正抱着一只旧布包,那是她平时收拾备用物品的包,现在鼓鼓囊囊。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准备吧,别等太晚。”
夜渐深,楼道里的动静渐渐少了,偶尔有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楼梯间。我把滤芯小心地装进背包的底部,又检查了一遍食物和药品。婴儿的哭声已经止住,睡得很浅,偶尔会皱一下眉。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屋顶的雨水顺着排水管倾泻而下,发出持续的轰鸣。我看着桌上的地图,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路线只有一条,一旦出事,就没有回头路。
凌晨前,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已经不再安全的地方。
凌晨零点,雨还在下,密密的水珠打在废弃铁轨上,闪着冷光。铁轨边的杂草被雨压弯,沾满了泥水。我们一行五个人背着包,猫着腰在轨道旁缓慢前行。婴儿被母亲抱在怀里,头上盖着一条深色毛巾,尽量遮住哭声。
林浩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只小手电,光束压得很低,只照脚下那一小片泥水。他的步伐很轻,几乎没发出声。我紧跟在他后面,背包的重量让肩膀发酸,雨水顺着脖子灌进衣领。母亲走在我右侧,步子略慢,但一直没出声。婴儿的父母紧贴在队伍最后,不时回头张望。
经过一段被水淹没的低洼路段时,我们不得不踩进齐踝的水里。冰冷的水渗透鞋底,我忍不住吸了口凉气。铁轨两侧的积水泛着微光,像是随时可能吞掉人的陷阱。走出水洼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婴儿母亲的鞋已经湿透,裤脚贴在腿上,身形单薄。
“前面拐过去就是厂区。”林浩低声说,“那里能躲一会儿,但不能久留。”
厂区的大门歪斜着敞开,铁皮门上布满锈迹。院子里堆着破旧的木箱和废弃的机械零件,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发出空洞的声响。我们避开积水,推开一扇半掩的铁门,走进一栋废弃的仓库。
屋里比外面还要冷,混着一股霉味和铁锈味。昏暗中能看到散落的木托盘和倒塌的货架。林浩关上门,把手电光调到最暗,让大家坐下休息。我把背包放在身前,双手护着,眼睛还在适应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