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了灯，走到阳台，透过雨水模糊的玻璃望向小区大门。几名穿着防雨服的保安正用铁网封住入口，外面停着一辆闪着警示灯的货车。雨声里，隐约能听见扬声器的广播——市西区已全面停电，部分道路实行临时交通管制。
母亲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是不是要准备走？”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铁网那边模糊的人影，心跳像被雨点催促着，一下一下加快。
夜色沉下来，雨点零星落在窗外的护栏上，像一颗颗扣在人心上的钉子。屋里没开灯，只留着厨房那点微弱的光。我坐在餐桌前摊开地图，母亲抱着热水杯安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却有节奏地敲击着水泥地面。有人经过我们家门口时停了一下，隔着门，我能听见几声低语，听不清在说什么。母亲下意识捏紧了杯子，水面荡起涟漪。
我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猫眼向外看。昏黄的灯光下，老周正和一个穿着防水夹克的陌生男人靠得很近，嘴唇快速动着，像是在交换什么消息。那陌生男人的背包鼓得像装满了货物。片刻后，他弯腰从背包里掏出几瓶水，递到老周手上。老周接过去，四下看了一眼，转身进了自己家。
我收回视线，心里那股不安感更重了。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景象已经够让人警觉，而现在，连自家楼道都开始出现这样的交易。
母亲走过来，小声问：“是不是他们在收东西？”
我没回答，转身回到餐桌旁，把地图推向母亲。我的手指沿着线路滑到一条废弃的铁路线，那是我以前送货时走过的捷径，从城西可以绕到城东，不经过主干道。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压低声音说，“今晚最好就走，天亮前到你表姐家。”
母亲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要连夜走。她犹豫地说：“这雨还没停，路上能走吗？”
我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外楼梯间传来婴儿的哭声，尖细而急促，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婴儿母亲正抱着孩子站在楼梯转角，怀里裹着一条已经湿透的毛毯。她身旁的男人神色焦急，不停朝楼下望去。
我拉开门，婴儿母亲立刻抬头，眼里带着求助的神情：“陈泽，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我们带的水和奶粉快没了。”
她身后的男人赶紧补充：“我可以帮忙搬东西，也能看路。”
母亲在我背后轻轻拉了我一下，像是在提醒我想清楚。我们的物资本就不多，带上他们意味着风险会成倍增加。就在我犹豫的几秒钟，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拆动什么东西。
婴儿哭得更厉害了，声音在楼道里回荡。隔壁的门打开了一道缝，林浩探出头来，眉头紧锁：“你们在这里说话，不怕把他们引来吗？”
我转头看向他，他穿着一件迷彩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压缩饼干和急救包。
“他们是谁？”我问。
林浩扫了楼下一眼，压低声音说：“小区门口封了路，晚上开始收物资。没通行证或者交够东西的，别想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