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儿猛地把小白往身后藏，肩膀绷得像块石头：“花七叔，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刚才那金光肯定被看见了。
“急什么。” 花七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得露出黄牙，“这羊看着通人性，卖我呗？我给你…… 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够赎姐姐半条命了！弃儿的呼吸顿了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低头看了看小白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像块干净的镜子。
当年爹娘把他丢在地主家门口时，他攥着门框哭到嗓子哑，也没人回头看他一眼。可这只羊，刚才明明可以自己跑的。
“不卖。” 他把小白抱得更紧了些，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
花七的脸色沉了沉，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时，又深深地看了小白一眼，那眼神像钩子，刮得弃儿后颈发麻。
回去的路上，弃儿走得很慢，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疼，脸色也白得像纸。快到土坯房时，他突然晃了晃，直直地倒了下去。
“弃儿！” 小白急得用头去拱他，却发现他浑身滚烫，嘴唇都烧得发焦。它围着他转来转去，蹄子不停地刨着地，喉咙里发出焦急的 “咩咩” 声。周围空荡荡的，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怎么办？他快不行了！
灵识里的恐慌越来越浓，像当年看着老鲤鱼的血珠被墨泡吞没时一样无助。就在这时，它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发烫 —— 这次不是犄角，是灵核深处！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要是有莲池里的甘露就好了……
刚想完，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微光！一片带着晨露的莲叶，不知从哪儿飘了过来，轻轻落在弃儿的脸上。那露水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佛光，竟和当年慈航池里的仙露一模一样！
弃儿烧得迷迷糊糊，却恰好睁开了眼。他看见那片发光的莲叶，看见露珠滴落在自己脸上，顺着下巴滑进衣领，带来一阵沁骨的清凉。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小白正用鼻子轻轻推着莲叶，犄角上又泛起了那种淡金色的光。
“是你……” 弃儿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他想起村里老人讲的故事，说有些灵物会附在牲畜身上，能吐珠化露，能驱邪避灾。原来小白不是普通的羊。
他突然有点害怕，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只羊从天上掉下来时就透着古怪，会对着水塘照影子，会在他被欺负时冲上去顶人，会在狼嘴里护着他…… 这样的小白，会有点仙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小白把最后一滴甘露挤进弃儿嘴里，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才松了口气。转头却撞见弃儿清亮的眼睛，吓得往后缩了缩，犄角上的光 “唰” 地灭了。
弃儿突然笑了，抬手摸了摸它的头，掌心带着病后的滚烫：“别怕，我不告诉别人。”
他想起自己藏在床板下的半块碎银，想起姐姐被卖那天哭红的眼睛，突然明白了 —— 这世间总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就像小白的仙法，就像他偷偷攒钱的念想。从今往后，他又多了个要守护的秘密。
那天晚上，弃儿睡得很沉，没再喊姐姐和小妹。小白卧在他身边，用自己的羊毛给他暖着手。夜深时，它又做起了那个梦。
梦里，它还是那节黑漆漆的莲藕，扎根在青石板缝里。三师姐的声音在耳边响：“你是藕精，修不成仙胎的。” 可紧接着，声音又变成了弃儿的：“小白，别怕，我不告诉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