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最终以周建军的狼狈收场而告终。
他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敢再说。
围观的村民们也议论着散去了,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和复杂。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顾长风。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刚才的镇定,全是装出来的。
“行啊你,”我捶了他一下,笑骂道,“可以啊,顾师傅,三言两语就把人吓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金牌打手了。”
他没理会我的玩笑,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
“你就不怕,他真的搜了?”他问。
“怕啊,怎么不怕。”我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但是我知道,他不敢。因为真正心虚的人,是他。”
我说着,走进屋里,从床底下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我把盒子打开,推到他面前。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台小巧的,带着耳机的……收音机。
是那种最老式的,需要自己调频的半导体。
这是原主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顾长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
如果刚才周建军真的带人搜了,只要他心够黑,完全可以指着这台收音机,硬说它是发报机。
在那个年代,收音机和发报机,对于普通村民来说,根本分不清楚。
只要坐实了这个罪名,我们俩,谁也跑不掉。
“你……”他看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我知道这是收音机,不是发报机。”我打断了他,“但是,人心比鬼恶。周建军既然能想出这种毒计,就证明他已经没有底线了。”
我把收音机收好,重新放回暗格。
“所以,这个东西,以后不能再留了。得找个机会,处理掉。”我叹了口气,有些可惜。
这毕竟是原主父亲留下的念想。
顾长风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艰涩:“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为我这么一个……‘坏分子’,值得吗?”
这是他第一次,用近乎剖白的姿态,问我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迷茫、不解,和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我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加了个码。
“因为我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这辈子,跟一个姓顾的,有解不开的缘分。他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男人。”
我故意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上。
“所以,你说,值不值?”
顾长风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一直蔓延到脖子。
这个在批斗会上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一声不吭的硬汉,这个能用一句话吓退一群人的疯子,此刻,却因为我一句轻佻的玩笑,乱了阵脚。
我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这只大灰狼的皮扒了,里面是只纯情小奶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