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etomeettoyou.”
我听不懂,一脸茫然。只能猜测着读音相近的中文回道:
“奶死什么?是您家奶奶去世了吗?节哀!”
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郑明远和儿子臊得满脸通红,匆匆拉着我就走。
后来,郑明远再也没带我出席过任何宴会,就连儿子也不想让我去参加他的家长会。
“我要吴阿姨去。吴阿姨有文化,还漂亮!”
我亲眼见过,郑明远挽着穿着礼服的李昭华,用我听不懂的英文侃侃而谈。两个人手牵手,跳着我看不懂的舞蹈。
我习惯了装聋作哑。
直到儿子读高中那年,我送饭的时候瞥见他们在办公室里亲吻。
我哭了一宿,提了离婚。
郑明远低头认错,劝我为了即将高考的儿子忍。
我忍了。
高考结束后,我又提起离婚。
儿子似乎早就知道。他讨厌我这个粗俗的妈,却又不想面上难看。
于是父子两个,都劝我忍。
这一忍,就忍到了69岁。
好在这辈子,我终于不用再忍了。
“诶,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泡茶的水要用85°,你用刚开的水泡。茶香味都没有了!”
我看都没看郑明远一眼,把搪瓷杯重重地搁在讲台上走远。
被我忽视的郑明远有些气急败坏,连声唤我道:
“我跟你说话呢,张素!”
“你这个茶到底是怎么泡的!”
“张素,你是哑巴吗?”
我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当啷一声响。
二话不说,直接把搪瓷杯当着郑明远的面给掀了!
“郑明远,我欠你的?”
4
郑明远傻眼了,没想到我居然会不惯着他。
“我尊敬您是个老师。平时小事上,对我呼来喝去的也就忍了。你现在这算什么!把我当奴隶吗?”
“郑明远,新中国了。早就没有奴隶了!”
一旁的马春花也附和道:
“说得好!郑明远,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明里暗里地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民。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儿不能自己干,非要使唤素素。”
“你不就是奇怪在你这里上课的人少了,你挣不到工分了。憋着火,在素素这里撒气。人家石铮工分不要、钱不要。抽空免费教,态度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
马春花的话一呼百应,课堂里的人纷纷响应。
“不就是年底恢复高考了,心思不在教书上面了。上次找你问个东西,都不耐烦。还说这么简单的问题,看书还不会吗?让我别耽误你学习。”
“要不是大队长说要多照顾下乡知青,谁稀罕在你这里上课!”
说完,马春花拉着我就往外走。
剩下的人也七七八八跟着我们的步伐往外走。
一时间,学堂都空了。
事情最终还是捅到了李大队长那里。黑着脸把郑明远领走,骂了大半天。郑明远不想被记过,只能挨家挨户地道歉。
门敲到我这里的时候,石铮已经在尝试教我初中的知识和基础英语了。
“素素,对不起。”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是我不好。”
我态度很冷淡。
“行了,你回去吧。我不跟你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