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婚十年,我像头老黄牛,伺候着丈夫顾卫东和他全家。

可我儿子高烧不退的救命药,他却抢走给了守寡的嫂子。

我提出离婚,他掐着我的脖子骂我毒妇,

“没了男人,你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不知道,我那双只会洗衣做饭的手,拿起绣花针,能让整个北城的姑娘都为之疯狂。

当我穿着自己做的旗袍,坐上军区专派的吉普车时,他疯了。

那个曾经对我弃如敝履的男人,顶着一头白发,在寒风中嘶吼,

“林晚秋,我错了,你回来!”

我挽着身旁高大英武的男人,笑得明媚又扎眼,

“这位同志,你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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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顾小宝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说着胡话,我跑遍了半个城,托了无数关系,才搞到一支珍贵的盘尼西林。

可我刚要把药给儿子注射,门就被一脚踹开,我的丈夫顾卫东,像一头蛮牛冲了进来,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药。

“你疯了!把药给我!”他双眼赤红,死死攥着那支小小的玻璃管,仿佛那是他的命,“你嫂子也病了,她身子骨弱,比小宝更需要这个!”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床上烧得快要抽搐的儿子,“顾卫东,你看清楚,这才是你儿子!他快烧死了!白莲她只是感冒,她死不了!”

“林晚秋!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顾卫东的表情充满了失望和责备,“莲儿她一个寡妇,无依无靠,我大哥临死前托我照顾她,我能不管吗?小宝是我们儿子,皮实,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说完,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那背影,决绝得像一把插在我心口的刀。

我看着他把那支能救我儿子命的药,毫不犹豫地送向了隔壁那扇门,那扇住着他寡嫂白莲的门。

这十年,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

厂里分的鱼,要先给嫂子送去补身体;我熬了通宵给儿子做的新棉袄,他转手就给了嫂子的儿子;就连我们省吃俭用攒下钱买的唯一一台缝纫机,也被他搬到了隔壁,理由是“嫂子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做点针线活还能补贴家用”。

所有人都夸顾卫东有情有义,是个照顾寡嫂的好男人。

他们说,林晚秋你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丈夫。

好福气?

我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心里的那根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用冷水浸湿了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给小宝擦拭着身体,给他进行物理降温。小宝在我怀里难受地哼唧着,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妈妈,我好难受……”

“宝宝不怕,妈妈在。”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抱着儿子,一夜未眠。

第二天,当顾卫东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身疲惫地从隔壁回来时,小宝的烧,奇迹般地退了。

他看到我怀里熟睡的儿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熟悉的、那种自我感动的神情,“你看,我就说小宝没事吧?小孩子火力旺。”

他伸手想摸摸儿子的额头,我侧身躲开了。

我这个动作,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抬头,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第一次发现他的眉眼是那么的陌生。我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进了这间逼仄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