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紫参巨大的叶片懒洋洋垂在湿润的泥土上,深紫近黑的脉络在阳光下隐隐流淌着幽光。根须深扎地底,蔓延的触感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然覆盖了这方秘境的大部分角落。她能“看”到东边石缝里一株新生的凝露草,叶片上还挂着晨露;也能“听”到西边腐叶下几只土甲虫窸窣爬行。当然,更能清晰感知到,离她本体约三里外,几缕微弱却陌生的灵气波动——属于上次秘境开放时,没能及时离开的倒霉修士。他们的气息在根须的感知里,像几块碍眼的污渍。

她没动。叶片末端卷着一株刚从土里拔出来的、灵气充盈的星辉草,散发着柔和如月华的光晕。

“啼影。”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线,穿透空气。

地面微微一震。一道黑影带着疾风从远处的灌木丛中猛冲而出,快得像一道撕裂光线的影子。几息之间,黑影已稳稳刹停在她巨大的主茎前,激起的劲风吹得周围低矮的灵草伏倒一片。

啼影。她的守护兽。体型如同成年的玄豹,一身油亮的黑色皮毛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头颅却带着几分狰狞凶兽的特征,吻部突出,獠牙雪白锋利,一双眼睛是纯粹的、燃烧般的熔金色,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叶片卷着的星辉草。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尾巴在身后甩得呼呼作响,拍打着地面,尘土弥漫。

玄紫参的意念带着一丝慵懒的命令:“坐。”

呜咽声戛然而止。那庞大凶悍的身躯没有丝毫迟疑,后肢一曲,前肢撑直,瞬间从疾冲的姿态变成了标准的蹲坐。巨大的尾巴依旧控制不住兴奋,左右横扫,将身下本就稀疏的几株小草彻底拍平。

一片巨大的、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深紫色叶片缓缓探出,没有去碰那株灵草,反而轻轻落在了啼影覆盖着厚实肌肉的脖颈侧面。叶片带着她特有的微凉触感,极其轻柔地揉搓着那片浓密光滑的皮毛,顺着颈毛生长的方向,一下,又一下。啼影熔金色的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喉间滚出满足的咕噜声,尾巴甩得更欢了,甚至微微侧过头,主动把颈侧更厚的皮毛往那叶片下蹭,一副全然驯服的姿态。

“乖狗。”玄紫参的意念里含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像冰面上掠过的一缕暖风。

叶片终于将星辉草递到了啼影嘴边。他巨大的头颅猛地一探,动作迅猛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小心地避开叶片边缘的锯齿,只用牙齿轻轻叼住灵草的根部,旋即仰头一甩,整株星辉草便消失在喉咙深处。熔金色的眼睛满足地闭上,巨大的身躯甚至因为这份纯粹的愉悦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南面断崖下,”玄紫参的意念再次流淌,如同地下无声的暗河,“有株老岩藤快不行了,根须枯了一半。明天你去把它茎上的三颗赤晶果带回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果子要红的。”

啼影睁开眼,熔金瞳孔里是绝对的服从。他低吼一声,短促而有力,表示明白。南面断崖,对他而言不过片刻脚程。

玄紫参的叶片缓缓收回。就在啼影以为今天的“任务”结束时,另一片叶子又伸了过来。这一次,叶片的动作变得轻快,甚至带着点顽劣。它先是轻轻拍在啼影湿润的鼻尖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猛地打了个喷嚏,喷出一小股带着草腥味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