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时爹娘带着我和哥哥回淮南探亲,哥哥因醉酒调戏淮王的表姐险些被杀。
我爹娘为了救他,将我交给这位因「弑母杀弟」而被驱逐出京的王爷,只说一句以命抵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临走前我娘哭着对我说:「好鸢儿,你救了你哥哥,从此以后我们永远都会感激你。」
可我回京的时候,叶府已经有了新的小小姐。
1.
暮春的雨黏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片深褐。我站在叶府门前,无意识用手摩挲指尖攥着的玉佩,指腹抵着鸢鸟展翅的纹路,心情有些烦躁。
我本以为还要再有几年回京,没想到老皇帝突然驾崩,一道密旨传到淮南,我不得不提前回来。
七年过去,京城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而我也不再是当年哇哇大哭的那个小姑娘。
说实话,这叶府我实在是不想来,但又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府门「吱呀」开了道缝,门房探出头,看清我的模样时,手里的门闩「哐当」掉在地上。他喉结滚了滚,半晌才扯着嗓子喊:「活……活见鬼了!大……大小姐回来了!」
我叫叶浔鸢,是户部尚书叶魄的嫡女。可七年前那场淮南之行后,京城里的叶浔鸢,早就成了卷宗里一个盖着朱印的「亡」字。
正厅里的并不敢放纵的丝竹声戛然而止,很快院内有人将我引进正厅——人不多,毕竟如今是国丧期间,我爹身为朝廷命官,便是生辰也不敢大操大办。
「爹,娘。」我绕过地上的瓜果盘,走到主位前。
我爹叶魄手里的玉杯斜了斜,琥珀色的酒液淌在明黄寿字纹的锦袍上,洇出深色的痕。他眼里的震惊慢慢沉成嫌恶,像看什么登不得台面的脏东西。
我的亲娘苏氏尖叫一声,往哥哥叶建身后缩,鬓边的赤金步摇撞得叮当作响:「鬼!你是鬼!」
「娘,我是人。」我声音很平,目光掠过她新梳的飞天髻——当年她最宝贝这头乌发,总说要留着给我及笄时绾。可现在,这头头发正温柔地蹭着另一个少女的发顶。
那少女穿着石榴红撒花襦裙,眉眼像极了苏氏年轻时的模样,正怯生生地攥着苏氏的袖口,眼尾却偷偷瞟我,藏着点看好戏的光。
「姐姐?」她先开了口,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花,「爹娘说,姐姐七年前就……就不在了。建哥哥这些年总在梦里哭呢。」
叶建果然红了眼眶,却不是为我。他往前一步,挡在少女身前:「你怎么回来了?淮南那种穷地方没把你饿死?」
我抬眼看他,好日子过太久,他个头看起来愈发强壮,但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又有些虚浮,一副纨绔模样。
真是可笑,七年前那个在酒肆里扯着淮王表姐李環衣袖醉醺醺喊「小娘子给爷笑一个」的蠢货,如今倒嫌起淮南粗鄙了。
如果说我娘对我尚有愧疚,那他则大概率是因为我代表着他愚蠢的往事而恼羞成怒。
「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寿,女儿来贺寿。」无视掉叶建,我转向叶魄,屈膝福身,「女儿叶浔鸢,恭祝爹爹福寿安康。」
苏氏突然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鸢儿,我的鸢儿,爹娘知道对不起你,但是如今……」
「夫人!」叶魄猛地拍案,「家丑不可外扬!带她去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