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是远近闻名的养生达人。
我怀胎八月，她只准我吃无油的寡淡素食。
美其名曰胎儿要胎里素，荤腥会带一身浊气。
老公心疼我，只能半夜偷偷给我塞点心。
我严重贫血，在产检时直接晕倒在医院。
婆婆却指着我鼻子骂我娇气，
说以前的女人怀着孕还能下地干活。
她转身去佛堂祈福，说是为求个大胖孙子。
我的婆婆张岚，在小区里是人人称赞的“调理大师”。
我嫁进门那天，她就送了我一本她手抄的《养生百方》。
我怀孕后，这本手抄本成了我的“圣经”。
八个月的身孕，我的食谱里只有她亲手熬制的“十全大补汤”。
那汤黑乎乎的，带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闻着就想吐。
她说这是为了给孩子“清胎毒”，让孩子生下来就冰雪聪明，百病不侵。
任何固体食物，在她眼里都是会玷污我儿子的“浊物”。
老公陈浩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脸，眼里全是心疼。
他开始在深夜，像做贼一样，从门缝里给我递一小块烤红薯。
我们就挤在杂物间，我狼吞虎咽，他紧张地在门口放哨。
“慢点吃，别噎着。”他小声说，手不停地抚着我的背。
我抓着他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她……也是为了你好和孩子好。”他叹着气，声音里满是无力。
我没说话，只是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那点甜味是我一天唯一的慰藉。
这天，老公的表妹陈静来家里做客。
她一进门就夸张地捂住鼻子。
“表嫂，你屋里什么味儿啊？跟中药铺似的。”
婆婆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从厨房出来，满脸得意。
“静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给你表嫂特制的安胎汤，千金难求的方子。”
陈静立刻换上一副崇拜的表情：“还是姑妈厉害，表嫂真有福气。”
她凑到我身边，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
“表嫂，你可得好好听姑妈的话，你看姑妈把自己保养得多好，一点不像快六十的人。”
我扯了扯嘴角，没力气回应。
婆婆把碗递到我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说：“喝了它，一滴都不能剩。”
我看着那碗浓稠的药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婆婆的脸就沉了下来。
“娇气！怀个孩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不喝？你想让我的孙子输在起跑线上吗？”
陈静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表嫂，这都是为了孩子，良药苦口嘛。”
我看着她们一唱一和，感觉自己像个被审判的囚犯。
陈浩在一旁想说什么，被婆婆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我闭上眼，捏着鼻子，一口气把那碗汤灌了下去。
苦涩和腥臭瞬间从喉咙蔓延到整个胸腔。
我刚放下碗，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
身体一软，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有片刻的恍惚。
陈浩握着我的手，眼睛通红。
“老婆，你醒了？医生说你重度营养不良，还……还药物性肝损伤。”
药物性肝损伤？
我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