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年轻,信用好,他们才肯放款。

这是救你爸的命啊!”

“签了它,你爸就能活。

不签,你就是杀人凶手!”姑姑在一旁厉声补充。

“晚晚,听话,快签吧,救你爸要紧啊!”

所有声音都在我耳边轰鸣,所有指责都压在我身上。

我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看着母亲和亲戚们那一张张“为我好”的脸。

我被一张名为“孝道”的巨网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那支笔的。

我只记得,我妈抓着我的手,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逼着我在那份合同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我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亲手斩断了我的逃生索。

亲手为自己戴上了名为“债务”的沉重镣铐。

5 假面的顺从

我成了一个木偶。

一具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

我放弃了所有的画笔,告别了所有的色彩。

我的世界,只剩下灰白。

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同时打三份工。

早上五点,在早餐店做服务员,忍受油烟和客人的呵斥。

中午,在一家餐厅的后厨洗碗,冰冷的水和洗洁精腐蚀着我曾经握画笔的手。

晚上,去超市做收银员,直到午夜商场关门。

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机械地运转。

每天的收入,一分不留,悉数上交给我妈刘芳,用来偿还那笔我从未见过的“巨额债务”。

她会仔细地清点每一张钞票,然后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还不错,继续努力,早点把你爸的救命钱还上。”

他们监控着我的一切。

我的手机被没收,换成了一台只能打电话的老人机。

我的行动轨迹被严格限制在“家-工作地点”两点一线。

我不再说话,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有任何表情。

他们对此很满意。

“你看,还是得敲打敲打才听话。”我爸林建国翘着腿,一边剔牙一边对正在打麻将的朋友吹嘘,“现在的孩子,就是欠教育。”

他们以为,他们赢了。

他们以为,我彻底屈服了。

他们不知道,在早餐店油腻的后厨,我趁着倒垃圾的间隙,用新买的微型录音笔,录下了我妈和她牌友的对话。

“哎哟,刘芳你这镯子真亮,新买的吧?”

“是啊,花了我两万多呢!女儿孝顺,挣钱给我花的。”

他们不知道,在餐厅嘈杂的午休时间,我用一部藏在储物柜里的廉价智能手机,联系上了张教授介绍的那位专攻家庭纠纷的法律援助律师。

我将我被逼签下高利贷合同的始末,一字一句地打了过去。

他们更不知道,每个周二,当我爸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将我赶出家门,自己却呼朋引伴在棋牌室里“决战到天亮”时,窗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总有一个镜头在悄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