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沈云舒,江南沈氏嫡女,本该嫁入王府为妃。

>大婚当日花轿却遭惊雷击中,再睁眼已身处百年后的钢筋丛林。

>身无分文,语言不通,一身嫁衣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

>那个叫谢昀的男人捡到了我,他教我认简体字,用手机点外卖。

>他笑我古板,却珍藏我绣坏的第一条手帕。

>我为他研墨裁衣,他替我描眉点唇,时光静好如江南春水。

>直到我在电视里看到那座熟悉的王府,正被高价拍卖。

>拍卖师展示着王府密室珍宝,镜头特写一支白玉簪——

>那是我母亲压箱底的遗物,簪尾刻着“云舒”二字。

>“想去看看吗?”谢昀从身后拥住我,掌心躺着一张拍卖会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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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十七年,春深。姑苏沈府,百年望族,此刻浸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绸缎般光滑的喧闹里。空气里浮动着名贵沉水香、新折牡丹的甜馥,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巨大命运转折前的紧绷气息。

我端坐于菱花铜镜前,镜面澄澈如水,映出一张被胭脂水粉精心描绘过的脸。眉如远山含黛,唇似新绽榴花。凤冠霞帔,赤金点翠,流苏垂落,珠光宝气几乎压弯了颈项。嫁衣是蜀地贡锦,正红如血,金线盘绣的鸾凤于云海间振翅欲飞,每一根丝线都沁着沈氏一族百年煊赫的分量。今日,我便要顶着这身重逾千斤的荣光,嫁入靖北王府,成为世子正妃。

“小姐……”贴身侍女锦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正小心翼翼地为我戴上最后一支压鬓的赤金镶红宝步摇。那宝石殷红如鸽血,沉沉坠在鬓边,冰凉的触感贴着滚烫的耳廓。“真好看……”她后面的话,被门外骤然响起的喧天锣鼓和鞭炮声淹没了。

迎亲的队伍到了。那鼓乐之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铺天盖地的喜庆,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闺阁内最后一丝离别的愁绪。喜娘们一拥而入,满脸堆着程式化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着吉祥话,七手八脚地为我覆上那方沉甸甸的、绣着百子千孙图的大红销金盖头。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无边无际的红。世界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撞击着耳膜。

在一片喧嚣的恭喜声和细碎的叮嘱里,我被簇拥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出了这生活了十六载的深深庭院。脚下是柔软的猩红毡毯,一路铺向府门外那顶象征着王府尊荣的、金碧辉煌的八抬大轿。隔着盖头下方狭窄的缝隙,只看到无数双移动的、穿着各色鞋履的脚,以及地面不断后退的、模糊的猩红。

在喜娘有力的搀扶下,我俯身,钻进了花轿。轿帘垂落,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声浪。轿厢内空间狭窄,弥漫着新漆和锦缎混合的、有些闷人的气味。身体随着轿夫沉稳有力的步伐,开始有节奏地轻微摇晃。外面,鼓乐喧天,人声鼎沸,鞭炮炸响的硫磺味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我端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冰凉,紧紧攥着袖中那方早已被汗水濡湿的素帕。帕子一角,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含苞的玉兰——母亲病榻前留给我的最后念想。这方帕子,成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猩红里,唯一真实的、属于“沈云舒”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