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要离婚的决心很坚定。
她跑了趟县里的法律援助中心,接待她的是位赵律师,三十多岁,短发干净利落的。
听林晚把她的事情平静说出来,赵律师又翻了翻她记的“鸡蛋风波”和后来的骚扰,陷入了思考。
“经济控制,精神压迫,还有潜在的人身威胁……”赵律师放下笔,抬眼看她,
“你是受害者,离婚没问题。但财产分割会麻烦点,他在康川,你在苏北,取证不容易。”
她顿了顿,“而且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你得有心理准备,这可能是场持久战,他会用各种手段来纠缠你、威胁你。”
持久战?林晚心里一沉。
她没钱,没工作,连打持久战的本钱都没有。
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压了过来,
她原以为只要下定决心,离婚手续能很快办下来,哪想到实际这么难。
赵律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温柔且坚定:“别担心,我们会帮你。过程不容易,但我们会教你怎么收集证据,怎么保护自己。”
林晚用力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条路再长再难,也得走下去,为了自由,为了那点尊严。
她得挣钱养活自己,撑过这场离婚官司,更不能总靠着爹妈。
她开始在县城里找活干,一家家问过去。
“你年纪有点大了哦,我们想找年轻的,手脚麻利些的。”超市经理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淡淡的。
“有餐饮经验?在哪儿?哦,康川啊……太远了,不算本地经验。”小餐馆老板摆了摆手,没再看她。
拒绝的理由各种各样,说到底就一个:她三十岁,婚姻失败,前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还没本地工作经验。
每遭一次拒绝,心里的挫败就重一分。
一天傍晚,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
在经过村头那棵老槐树时,树下乘凉的几个老太太停了闲聊,目光“唰”地全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好奇,或许还有点怜悯。
那些眼神,比张强的骂声更让人喘不上气。
林晚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着回了家。
饭桌上气氛有点沉闷,林峰扒拉一口饭,抬头看着林晚说:“姐,下午陈阿婆拄着拐杖过来了,问你回来了咋不去看她。还哼了几句调调,听着怪难受的。”
陈阿婆?林晚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
脑海响起那苍凉的调子:“离娘肉……黄连苦……”
晚饭后,林晚翻出那个旧电话本,打了过去,
“嘟——嘟——”她正以为没人接时,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声音:“喂?谁啊?”
“阿婆……”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是我,晚丫头。”
“晚丫头?!”陈阿婆的声音一下子亮起来,透着惊喜,
“哎哟,我的晚丫头!可算有你的信儿了!你妈偷偷抹眼泪,说你……说你受苦了!你还好不?”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像股暖流涌进林晚心里。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阿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好啊!”陈阿婆连说了两句,电话那头静了片刻。
再开口时,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时断时续地哼起了那支歌调:
“手扒轿门……泪涟涟啊……”
“亲爹亲娘……听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