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我操!我操!我看见了什么?!”
“救护车!!地址!地址在哪?!”
“吓死我了……真……真死了?”
红色的弹幕如同决堤的鲜血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直播画面。惊恐的尖叫,混乱的呼喊,难以置信的质问……无数信息碎片在屏幕上疯狂炸裂、翻滚、重叠。直播间人数在几秒内再次爆炸性增长,服务器不堪重负,画面开始卡顿、撕裂,但人们依旧疯狂地涌入,试图确认这难以置信的恐怖一幕。
镜头,那个冰冷无情的电子之眼,忠实地记录着一切。它微微向下倾斜的角度,恰好能捕捉到李哲瘫倒的身体,以及他脸旁,那个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机箱内部。就在李哲彻底失去意识、身体砸向机箱前的那零点几秒,在他因痛苦和电流而扭曲放大的瞳孔反射中,在直播间卡顿的那一帧画面里——
敞开的机箱深处,连接着巨大CPU散热器的主板旁,一个小小的、用于监控硬件状态的LCD屏幕上,几行绿色的小字,如同墓碑上的铭文,清晰地一闪而过:
电压偏移值异常。核心温度临界。
2
市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办公室的空气,像凝固的水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劣质空调有气无力地嘶嘶着,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灰尘和陈年烟味混合的怪味,却丝毫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压抑。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惨白的光线打在墙壁上,映得墙上那张巨大的“命案必破”红色标语都有些刺眼。
“啪!”
一份薄薄的文件夹被重重拍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桌面上几个散落的烟灰缸里的烟灰都跳了一下。队长王海峰,一个肩膀宽阔、眉宇间刻着深深川字纹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得像刷了一层铁锈。他双手叉腰,视线像两把淬了冰的锥子,扫过办公室里噤若寒蝉的几个手下。
“意外事故!触电身亡!”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力道,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法医报告、现场勘查报告、物证鉴定报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猛地抓起那份报告,手臂肌肉贲张,几乎要把那几页纸攥碎:“李哲!‘磐石维修’的老板!维修过程中操作不当,导致带电金属部件意外接触,引发严重触电事故!死亡原因为心源性猝死,由电击诱发!现场所有物证,包括那台该死的电脑主机,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破坏、设置陷阱的痕迹!指纹、微量物证,都指向他本人!”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空调那单调的嘶嘶声和日光灯管的嗡鸣。几个年轻刑警下意识地避开了队长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或者桌面上某个不存在的污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混合着烟草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沮丧。
王海峰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办公室角落一张略显凌乱的桌子上。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显得有些苍白的脖颈。此刻,她正低着头,视线死死钉在面前摊开的一本硬皮笔记本上,握着一支铅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笔尖在空白的纸页上无意识地划着凌乱而深刻的线条,发出沙沙的轻响。她整个人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冰壳包裹着,与办公室里这压抑燥热的氛围格格不入。